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堡中诸人都是看着他长大的,只当他是个皮猴子,也不以为忤。

叶碎金只要看到段锦还活着,就觉得精神抖擞,全身都是力气。

她藏起眼中笑意,颔首道:“免礼。坐吧。”

堂中的气氛微微异样,大家都或多或少地察觉到叶碎金周身气息的变化。

居移气,养移体。母仪天下久了,与还年轻时候的叶碎金,当然不一样。

但众人当然想不到眼前的叶碎金已经不是前几日的那个叶碎金,只和赵景文一样,觉得是因为她今天妆扮得更正式,所以显得气度更好了。

尤其是那双眼睛,特别地有神。一眼扫过来,有种无形的压力,让人心中生凛。

待落座,左首上位的人先开口:“可好利落了?燕婆婆说你魇着了。怎么回事,招惹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叶碎金的父亲是独子,说话这人是他的堂兄,族中行四,叶碎金的四堂叔。是她的长辈。血缘上在三服之内,可以说是叶碎金最近的亲人。

叶碎金眸子转过去,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年轻的时候眼界小,心里只有叶家堡。亲族在她心里就成了要防的人。

及至后来走出去,才知道天地广阔大有可为,小小叶家堡算什么。面对着更大的外力,亲族必须上下齐心拧成一股绳才能杀出一条血路。

眼前这位叶四叔,在堡里时给了她多大的压力,在外面时就给了她多有力的支撑。

他后来受伤太重,救不过来了。

临死前抓着叶碎金的手,拚着最后一口气:“赵、赵景文……不行……”

她那时候何尝不是已经明白赵景文这个人不行。

可她上了赵景文这条船,没有在最开始该放弃的时候果断跳船,后面为了不亏本,只能不停地往这条船上继续投入,越投越多,越多就越下不了船。

否则,前面投进去的岂不都成了打水漂。

怎么能甘心呢。

叶四叔看清了叶家堡的未来,在焦虑不安中死去,死不瞑目。是叶碎金给他拢上的眼。

才收殓了叶四叔,前线又传来他两个儿子,叶三郎和叶五郎,叶碎金的两个从兄弟战亡的消息。

叶碎金在人前只沉沉地道了一声:“知道了。”

可在军帐深处无人看到的地方,她却伏在行军床上,死死咬住被褥,唯恐的自己的声音被别人听到。

哭得全身发抖。

血脉相连,同一个高祖、同一个曾祖的血亲,每断绝一支,都像割肉。

原来,这就是“族”的意义。

“四叔。”叶碎金唤了他一声,眸子黢黑,“我不是招惹了脏东西,其实是,父亲和祖父托梦给我,教训了我好大一顿。”

大堂里静了一瞬,叶四叔更是愕然。

怪力乱神之类的东西,要说信也信,要说不信也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