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她做了个晕倒的姿势,然后问:"那宋朝应该叫什么啊?阉人?"
"你说内侍吗?"我问。
"对啊对啊,应该是吧?"她问。
这女人真奇怪,皇宫里什么都不多,就是内侍多,她自己去看就好了,干什么要我叫人来给她看?
我摇头,拒绝。
"小气鬼!"她哼了一声,然后跳到轨天仪旁边,问:"那这个是什么?"
"轨天仪,是用来观测星象的。"
"啊?真的?怎么用的?"她马上钻进去看。
女孩子怎么这么随便啊?
我犹豫地看看下面,是不是要叫人来把这个奇怪的女人带走?
她坐在轨天仪里,隔着铜制的圈轨向我看来,笑问:"小弟弟,怎么用的?"
我默默看着她,那已经有点儿残缺的下弦月的光华,在她的头发上打出幽蓝的轮廓。圈轨重重叠叠的阴影笼在她的身上,於是她的笑容就像被关在稀疏笼子里的蝴蝶一样,没有些微威胁,又伸手可及。
听到初春的夜风从耳边抆过的声音,细细地钻入没有边际的未来。一切都像水墨画一样,浓浓淡淡又孤寂无声。
我以前从来没有见过这样活泼的生命,在这死气沉沉的宫里,她看起来这样怪异。我的脚不听使唤地就走到她的身边,在轨天仪旁边半跪下,指着双规给她看:"这是双规,刻周天三百六十五度,南北并立,出地三十五度的地方,是北极出地之度。四面七十二度属紫微宫,二百二十度属黄赤道内外宫,南极七十二度,除老人星外,一般隐在地平线下,左右运转就可看到众星远近……"
我还没有说完,她用窥管看天上,问:"那颗很亮的,是什么星啊?"
"哪里?"我问。
"这里。"她把我的肩拉过去,我没防备,下巴撞在她的肩窝上。
"哇,好痛……"她揉揉肩膀,然后把我拉到窥管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