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1 / 2)

四十九

众臣居然都不说话。

母后再问:"宰相认为如何?"

吕夷简站出来,躬身说:"此人罪不可恕。然则已经畏罪自尽。臣以为,当今天下,朝野民心,太后应是知道的。先帝以幼帝托太后,今皇上年岁已长,天意内禁火起以示,人心久思皇上独掌朝政,太后为政多年劳苦,朝廷不敢再劳以繁务,愿太后免以临朝辛苦,可养颐以待长福。"

母后微微一怔,然后扫了低头不语的众人,目光在杨崇勳身上停了下,问:"怎么连枢密使都没到?"

"姚枢密身体违和,无法应诏入议。"吏部禀报。

"那何不让副枢密使来讲一下今晚的事,到底是兵马巡检的过错,还是殿前司的责任?"母后问杨崇勳。

杨崇勳忙站起来低头说:"老臣年事已高,近来甚不敢妄自揣测,已近糊涂了。"

他是母后身边亲近的人,做了多年副枢密,而母后却把枢密使交给了刘从善的妻弟姚潍和,所以他不敢为母后接一句话。

此时钱惟演出列说:"臣以为,皇上年纪虽长,但太后掌政多年,一时若仓促撤帘,恐怕朝事又旁劳他人,非我朝幸事,不如还是烦劳太后以待时机。"

母后低头思量,我本该来说点儿什么了,但是我只是袖手旁观。母后的心腹,在朝中为势力所遏,像钱惟演这样的不多,何况钱惟演当年被母后提拔为枢密使时,按理必加检校官,但朝臣为了遏制母后势力,仅以尚书充使。后来冯拯为宰相时,公开扬言说钱惟演把妹妹嫁给刘美,是太后姻家,不可与机政,将之请出。母后一点儿办法也没有。

朝中早已议定将钱惟演出为泰宁军节度使,就要在近日起程,他现在还敢出来说话,与母后自然是关系不比寻常。可惜母后那一派,事实上争取到台阁品位的并不多,说话算不了数,说了又有什么用?我朝历来倚重文官裁决朝事,后戚的势力很难动摇朝廷大局。

难得一直躲在家中的八大王赵元俨今日也在,慢悠悠地出列来,抬头看了母后一眼,才说:"太后执掌朝政十余年,对赵氏江山功劳不可谓不大,太后当政以来,虽令出宫闱,但号令严明,恩威加天下,臣民皆慑服。只是老臣近来觉得太后劳心劳力,益发憔悴了,这朝事烦琐,太后可及早请皇上担当,退居延福,此为太后之幸,朝廷之幸,万民之幸,社稷之幸。"

母后微微点头,和悦地说:"好,本宫知道各位心思了,今日先到此,以后可以细议。"从帘后站起来就退到殿后去了。

群臣未料到今日还是半途而废,一时满朝寂静无声。我恍如不知,自若地说:"关於修葺事宜,就任宰相吕夷简为修葺大内使,枢密副使杨崇勳副之,发京东西、河北、淮南、江东西路工匠给役。细部由工部与户部商量行事吧。"

我现在住在延福宫的清和殿,回去时发现母后就在殿中等我。

她一个人坐在窗边看外面的梧桐树,我觉得母后是老了,她的肌肤还只泛了一点儿细纹,可是她的神情却已经非常疲倦,似乎看过了百年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