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宛如福了一福,喊了声:「大哥。」礼数周到,却不见往日亲厚。

张瑞年看了秋萤一眼道:「都多大了?还要你大哥抱着你?」

秋萤从张靖远怀里挣脱下来,嘴里却反驳道:「是大哥要抱我的,又不是我撒娇。」

张靖远似乎嗅到了一丝不同往日的气息,知道家里当是发生了事情。也就收拾了笑容,伸手引路道:「二叔、二婶,一路辛苦了。先到侄儿小屋里喝口茶,咱们再慢慢叙话。」

一行人跟着张靖远往县学后进里走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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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长青驾着马车来到了密云县城最北头,才到了柳公经常提起的赵府。门人听说他是柳公的孙子,一人进了府内去通报,一人立刻上前牵过了马车,走侧门到了后院,自去安置。

不一会儿,赵府内并肩走出两位公子来。两人均是十六七岁左右年纪,一人着朱子深衣,头戴黑色/网冠,双目炯炯,极有精神。另一人则着月白长袍,绣有青竹暗纹,微微细长的双目半眯着,似笑非笑,却给人一种极其随和的感觉。

穿着朱子深衣的那人正是赵府的大公子赵成煦,他在门前站定,看看柳长青道:「这位可是柳家的长青弟弟?」

柳长青应道:「正是。」

赵成煦立刻道:「常听柳公提起。长青弟弟稍等,我这就引你进去。」说完向着那月白长袍的公子道:「少一兄,我就不远送了。改日去你停云楼喝酒。」

那月白长袍的公子叫做何少一,乃是密云县城里最大的客栈酒肆停云楼的少东家。

侧门内缓缓驶出一辆装饰华贵的马车来,那马车乃是木质镂空的车壁,车厢上端四角飞翘,各挂了一盏夜里赶路用得到的六角灯笼,顶棚上一层用来遮阳的薄毡毯,四周车壁罩着数层透气性很好的云绡纱。

车内空间极大,铺着百花闹春地毯,中间摆着一个木制小几,上有几碟果脯、一套茶具、一个紫檀香炉。两侧是连着车体的木质座椅,除朝向小几的那侧外,三侧雕花围栏。座椅上铺着软垫,软垫上又铺着藤制的凉垫。就连那拉车的白马也是鞍饰华丽、甚是神俊。

柳长青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既华丽又舒适的马车,不禁微微愣神,心下不由得想到,若用这车载了秋萤四处游玩赏景,不知是何等快意的事情。

赵成煦看到柳长青一直凝神看着何少一的马车,侧脸道:「你这家伙,就是太过招摇。一个代步的马车,被你布置成行卧一般,连名门大户的闺秀们也没似你这样的。」

何少一摇摇手中的折扇,笑道:「你是祖父管的严,只能在此艳羡。不然怎地三天两头地往我停云楼跑?你这人啊,是既想享福,又不愿费事。我将那劳神的事情都做完,你一边蹭着享受一边还嚷嚷着太过铺张,也不嫌酸?」

赵成煦摇头失笑道:「罢了罢了,我是说不过你的。快快去了吧!我这儿还有客呢!」

何少一摇着折扇上了马车,与柳长青含笑点了点头,自行去了。那边里,赵成煦也上前来引了柳长青往府内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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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时分,张靖远与张瑞年一家寻了家饭馆,边吃东西边交谈。张靖远看宛如和秋萤吃完饭无聊,就悄悄地塞了些银钱给秋萤,让她与宛如上街自去买点心吃。徐氏嘱咐了一句不可走远小心车马,也就不管她们了。

张秋萤来这饭馆之前,早就相中了不远处很多人围着买的蜜饯摊子。因恐怕被人抢买光了,所以拉着宛如走得飞快。宛如一边紧跟着,一边数落她步步生风没有女孩子样儿小心将来嫁不出去等等。

张秋萤听到最后,却笑眯了眼睛,回头反驳道:「二姐忘了,我可是已经有了人家了。」

张宛如涨红了脸,狠剜了她两眼道:「你嚷嚷什么?一点也不害臊呢!」

张秋萤已到了蜜饯摊的队伍末尾,这才松口气回首冲着宛如小声笑道:「二姐,我看你是自己想嫁人了,才一天到晚把嫁不出去放到嘴边。」说完嘿嘿笑了起来。

张宛如也嘿嘿笑了两声,忽地伸手过来一把抓住了她下巴,另一只手飞快地连起连落,在她脑门上「啪啪啪」连弹了好几下,然后松了手飞快地逃离蜜饯队伍两三米。

张秋萤想追,又舍不得排了半天的队,手捂着被下大了手劲儿弹的生疼的脑门,眼里泪花直转,瞅瞅逃走的张宛如,思索了半晌,终是舍不得离开去追她,只得跺脚恨恨道:「坏二姐!臭二姐!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哼,你跑吧!有能耐你别回咱们的庙!」

话音刚落,忽地身旁传来一声轻笑。张秋萤带着恼意抬头去看,只见身旁不知何时停了一辆装饰豪华的马车,一柄折扇钩开了数层云绡轻纱的车窗帘幔,一双含了笑意的眼睛,正斜眯着上下打量了她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