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1 / 2)

第十八章

凤雏不知道自己还能够如何更痛恨这个男人!

当她清醒,听见孩子已经被带回宫里时,她几乎不能置信自己亲耳所闻,她想要见儿子,可是却不甘心因此而就范。

经过宫里太医细心的调养,还不出十日的时间,她的身体状况几乎已经恢复了大半,就连体态看起来都像是未曾妊娠过一般窍细。

但她不愿见齐天始一面,就算她知道他每天都来四合小院,但她就是不肯见他,她痛恨他的狠心,痛恨他的不择手段。

他不只带走了孩子,就连绵柳与青姚,都被迫随着孩子离开她,但知道她们两人跟着孩子身边,她放心了许多。

半个月了!

她生下儿子整整半个月,竟然一面也不曾见过他!

就算千总管每天都来向她禀报儿子的情况,说他一切安好,但仍旧无法抚慰她内心想见儿子的思念。

整整九个月的血肉相连,却刚出了娘胎,就被迫生分了!

拗不过她的坚持,从宫里被派出来伺候她的宫人只能依令安排马车,让她出门散心,凤雏站在临着湖畔的高台上,扑面的风虽寒,但是天色却是如宝石般湛蓝澄净,她版敛着美眸,看着湖畔的那一片已是强弩之末的柳绿色,秀净的脸蛋没有一丝毫表情,静静的,淡淡的,任由风儿吹动她的发。

蓦地,一只男人的大掌执住她飞扬的发梢,凑在唇间轻吻,在她看不见的身后,齐天始幽邃的眸光温柔得几乎教人心醉。

凤雏知道是他来了,她没有回头,只是轻轻地叹了口气。

「让我见他,请你让我见他。」

「只要你答应跟我回宫,就能见到咱们的儿子。」对於自己所坚持的,他半点也不想退让。

「其实,你从一开始就不要他的,不是吗?从我们成亲开始,你根本就没想要我怀上你的孩子,不是吗?」她转过身,痛恨地瞪着他,从怀里掏出那只芍药锦囊,用力地扔到他身上,被他被接住,「这就是证据,这就是你根本不想要我怀上孩子的证据。」

齐天始拿起锦囊,凑近鼻端轻嗅了下,一双眼眸在瞬间变得阴沉,「这个东西是谁给你的?」

不会是千总管!虽然,这件事情一直都是他负责经手的,但是,除非有他的允许,否则千总管是绝对不会说出这秘密!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凤雏冷笑了声,看见他骤然一变的脸色,就算她心里还有一点怀疑,也都消失无踪了,「儿子是我的,是你答应给我的,你凭什么决定可以不还我呢?」

「跟我回宫。」他低沉的嗓音变得强硬。

「你这是在以皇帝的身份命令我吗?」

「如果你觉得是,那就是。」他已经无法在乎她是如何想他了!此刻,他心里唯一所想的,就是不再让她离开。

「我要出家。」她冷不防地说道。

「你再说一次。」齐天始不敢置信地眯起锐眸,扣住她的手腕。

「我说,我想要出家。」她柔软的嗓音十分坚定,注视着他的眸光,也是丝毫没有动摇的,「我不会跟你回宫的,皈依了佛门,我便是世外之人,即便你是九五之尊,也命令不了我,即便是常伴青灯,为战争死去的将士们祝祷,都好过当你的皇后。」

「你真的铁了心要跟我作对吗?」他咬牙低嘶道。

「是,是你逼我的,如果不是你苦苦相逼,我不必下这个决定。」

「好,我答应你。」

他的爽快答应,一瞬间倒教凤雏感到不踏实了,她美眸圆睁,一脸不敢置信地盯视着他神情平静的脸庞。

「可是,朕不要你为那些死去的亡灵而祝祷,所谓逝者已矣,那些战亡将士们的劳苦功高,朕惦记在心里,一时片刻都不敢或忘,但朕也没忘记他们在临死之前的记挂,那些他们尚且留着世间的家人,能否因为他们的牺牲而过上好日子,才是他们真正悬心的。」

逝者已矣,这句话或许听起来无情,但凤雏心里知道他所说都是实情,曾经,她也亲眼见识过因为征战而死亡的士兵,在他们的心理最后牵挂的,就是留在家乡的老弱妻小。

她也曾经为那些大字不识一个的弟兄们代笔写过家书,每每听着他们要她落笔写下的思乡情切,总是教她的内心震撼感动不已。

「来人!」他扬声唤道。

「奴才在。」身后的宫人上前应身。

「传朕的命令,在中宫辟一处佛庵,让皇后可以使用。」他扬起一抹轻浅的笑痕,看见她一脸不敢置信,像是上了他的当,「你想常伴青灯,亲近佛祖是吧?我允许你,但只能在中宫,但你不许落发,只要你的心意真诚,相信佛祖不会介意你留下那一头美丽的青丝,最后,你所祈福的对象,不是那些将士们,只有我,我要你只为我一个人祈求庇佑,你应该比谁都清楚,唯有我当一个好皇帝,才能让百姓们过上好日子。」

说到底,他还是不死心要她当皇后!「不要勉强我,齐天始,你就真的想让我更恨你吗?」

「比起你对我的无动於衷,我宁可你恨我。」比起无动於衷的一无所有,他宁可用恨,牢牢地被她记挂在心里。

这男人?凤雏瞪圆美眸,不敢置信他的疯狂。

「皇后听旨,朕——」他改换了身为九五之尊的自称,沉肃的口吻,充满了不容被反抗的权威,「命你,尽你的万分诚心,为朕的江山,为朕的帝业能够永续千秋而祈福。」

齐天始每一个字句都说得极缓慢,这并不是他想将她留在身边的原因,但如果这是唯一能够留住她的理由,他也只好接受了!

说完,他深沉的眸光定定地搁在她显得有些苍白的脸蛋上,从齿缝中迸出的每一个字,都像是镂刻般坚定。

「就只能为了朕,在你的心里,只能有朕一个人。」

「你好自私。」她闭上眼眸,痛恨地叫道。

「随你怎么说,朕都无所谓,你要当皇后,无论你愿不愿意,皇后这头衔到死都跟定你了。」他定定地啾着她,深沉的眸光深处,有着如铁石一般坚决的意志,「记着,朕就算是死了,也要带上你,南宫凤雏,终你一生,是休想再离开朕了。」

不久之后,皇后入主中宫的消息传遍了天下,南宫凤雏原本就是新帝的发妻,当上皇后本来就是意料中的事。

但是,令人们不可思议,津津乐道的是,这中宫有的只是虚名,其实,是一个富丽堂皇的尼姑庵,皇后娘娘只除了没落发之外,整日就是吃斋念佛,不似尊贵的中宫娘娘,倒像是一个已经出家的尼姑。

人们开始盛传,其实,皇帝根本就不爱他的皇后,只因为她是明媒正娶的发妻,因为她是南宫家的女儿,是助他夺得天下的女子,所以,他才不得不给她中宫的头衔。

明明就是个尊贵的皇后,却让她在中宫过着朴素失宠的日子,就连亲生的儿子都难得让她见上一面,就是最好的证据。

这件事很快就闹得天下人尽知,南宫昭当然不会不晓得。

虽然已经将当家的位置传给了儿子,不打算再过问世事,但是,他今天还是硬着头皮进宫,请求要见齐天始一面。

他想起当初在竹林中,第一次见到齐天始时,还是个出满二十的年轻人,才不过几年的光景,今时已经不同往日,眼前的男人已经是手握天下的帝王,不容冒犯了。

「其实,当初隆白二家联手攻打齐家时,如果不是雏娃的请求,老夫原想坐视不管的,因为,我知道只要你一天没倒下,这天下冲早会是你的。」南宫昭也不怕被降罪,犹如聊着天气般侃侃而谈。「说起来,老夫也不是没有私心的,与其说是听了雏娃的话帮你,不如说我是为她贪图皇后这个位置,我想让她是这天底下最荣贵的女子。」

齐天始一语不发,看着眼前的长辈,在他的脸上有着一抹自嘲的笑容,似乎觉得眼前的一切,是他贪心的报应。

南宫昭自顾自得说下去,「她自小就是臣的心尖尖儿,不小心碰重了,还怕伤了她,是啊!是过分宠爱了她一些,她是如此的聪明、勇敢,那摸样生得也极好,教人如何能够不疼爱呢?可是,就是因为太宠爱了吧!所以才让她变得无德无能,骄纵任性,惹得皇上不高兴,实在不配再当您的皇后,皇上,就请您发发慈悲,把雏娃还给南宫家吧!」

「不!」齐天始的回答斩钉截铁,眸光在一瞬间变得防备,「其实,国丈说的全都是反话吧!你说她无德无能,骄纵任性,不配当朕的皇后,但是,在这天底下,谁不知道你的凤雏从小就是个得体大方,善解人意的可人儿呢?是啊!她是心高气傲了些,可是,她有那份本事,她值得拥有那份骄傲,朕知道,朕一直都知道。」

「可是,事实是,我的凤雏再好,也得不到皇上您的疼爱啊!想当初,你是如何对待她的呢?」

一句话驳得齐天始哑口无言,他怔愣地看着满脸激愤的岳父,在他那张已经刻着岁月痕迹的脸庞上涨红的怒色,像极了他自己心里此刻的羞愧颜色。

他无话可说,因为那字字句句的指控,都是实话。

「请您再给朕一些时间。」

他再次开口请求面前的长辈,每一个字都说得困难,但却是十分真心,「再给朕……与您的女儿一些时间,朕会让她亲口对您说,真心诚意的对您说,在朕的身边,她过得很好。」

生平第一次,齐天始对於自己的保证,没有信心能够实现。

他的脚步不知不觉地,又走到了中宫院门外。

齐天始不消多想,就知道进了这扇门,会瞧见她什么脸色,不论如何,她给他的绝对不会是和善的好脸色。

他走进中宫,看着宫院里的冷清,心想难怪会招人话柄,就算是一般寻常的宫妃,少说都有十来人在身边伺候,但是,在这母仪天下的中宫,除了绵柳青姚之外,就只剩下几名规例的帚扫宫人,平时到了夜晚,这宫院就寂静得像是冷宫一样。

但,这一切都是凤雏自个儿要求的,她不愿意人多嘴杂打扰了清修,所以婉拒了多添人手,她一点也不介意外人说是皇帝冷落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