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认为《声律启蒙》不可能催生信仰之力，原因在於，在他看来，这本书只能作为一个范例来看。

然而他忽略了一个很关键的因素，这个世界上的众多读书人们，除了道位比他更高的一小拨之外，更多的读书人是童生，抑或认字不足百的普通人。

在这样的一批读书人眼里，《声律启蒙》不单单是一本范例之书，更多的还真就是一本启蒙之书。

《声律启蒙》，给这些读书人开启了一扇对字对词对句的窗户，让他们能够从这本书之中看到众多的可能。

犹如一条小河在大海面前的战栗一般，对於一个往常掌握知识并不丰沛的读书人而言，骤然间看到如此丰富的范例之书，自然而然的就会催生尊崇之情。

有尊崇，就有信仰之力。

只不过，因为这本书目前还没有全本在世间流传，所以这种尊崇在现在看来，依旧不够浓郁。

然而，当《声律启蒙》借助《圣途》，正是刊行天下之后呢？

忽然之间，张一念就有点期盼那个时期可能吸收到的信仰之力了……

……

赤脚感受不到信仰之力。

赤脚唯一能够感受到的就是压力。

这是他离开那个边陲小镇，正式进入人族疆域的第二天下午，一个不算太大的城镇刚刚被他甩在身后没多长时间。

背负着刺杀人族影圣的任务，赤脚一路向东，心情始终都不是太美好。

他原本生活的那座边陲小镇，恰恰卡在人族疆域和沙漠的边缘上，原来还没有格外清晰的感触，但这一两天的时间里的感觉，却让他有些后悔接下这个任务。

哪怕，沿途之中他收到了最新消息，一旦任务完成，赏金已经从原来的五十万四铢钱，抬升到了五百万。

因为，但凡有超过一百人聚居的村落或者城镇，在他准备进入的时候，总会感觉到一种无形的阻力。

这种阻力，非常明显，每每必须要从这样的村落或者城镇之中穿行过去的时候，赤脚总需要拿出比山野之中多数倍的力气，才能顺利通过。

否则，他就极有可能被这种阻力阻止，寸步难行。

“异族慎入！”

伴随着这种阻力，总有一个充满警惕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说出你的来意！否则慎入！”

一天多的时间里，他通过了将近三十个小村落和十几个城镇，这样的阻力也就感受到了四十余次，这样的声音也就听到了四十余次。

尤其是经过一些大型城镇的时候，哪怕他只是从旁边绕过，也会感受到这样的阻力，听到这样的声音。

就如刚刚被他甩掉的那个城镇……

这是城东的一处山涧，赤脚坐在一条溪水旁边，将自己肿胀的双脚浸入其中，感受着山泉的清冽的同时，才终於稍稍喘上起来。

刚刚那个城镇，像是至少有两三千人聚居的样子，所以来自城镇之中的阻力和声音越发的强烈，以至於他耗费了大力气，才得以从旁边绕过，就连他踩过了不知道多远道路的双脚，都感觉到了明显的不适。

“呼……”

长长的一口气，从赤脚的鼻孔之中喷涂出来，无形的空气却是将他的鼻孔撑开两个很大的豁口。

这两个豁口，全都长在他的鼻翼下面，当鼻孔恢复常态的时候，是看不出来的，也只有在他大呼气的时候，这个豁口才会呈现出来。

豁口不是伤口，乃是他自身的一个特征。

就如他挽起裤腿的时候，可以在小腿上浮现出来的隐隐的鳞片一样。

低头看着溪水之中的双脚，赤脚有些小小的惆怅。

一根水草在水面之下轻轻摆动着，明亮的阳光之下，看着就像是一根绳子。

绳子一样的水草伴随着流水的方向轻轻摇摆，在某一个赤脚不曾注意的时刻，它忽然延展出来，沿着溪水延伸到了赤脚的双脚旁边。

然后，水草轻轻摆动着，悄悄的绕成了一个圈，套在了赤脚的脚腕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