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亚夫心绪不宁，在书桌前足足枯坐了一个多时辰，浪费了七八张纸，也没能写出一封措辞合适的信件。

真正让他无比纠结的，其实还是如何在孙圣於季家之间做出选择的问题。

“谁让我已经快老了呢？”

周亚夫有些惆怅。

周亚夫其实还不算老，今年只有区区四十六岁。

然而，在他刚刚进阶九星翰林境界不过一年，再进阶宗师完全看不到希望的情况下，这个年轻真的已经有点老了。

哪怕再进一步，进阶初阶宗师，他也能终生享受到圣人宫的供养，但他从八星翰林到九星翰林，足足用了十年的时候，如果不是去年的七国之乱之中偶有所感，或许他现在还滞留在八星翰林的境界。

四十六岁的九星翰林，哪怕挂着圣人宫兵阁首席阁臣的名义，他也不可能依靠圣人宫一辈子，更何况，他还有一个并不算出众的儿子周阳。

他必须要考虑周家的延续问题。

圣人宫至高无上，然则约束的毕竟是读书人，或者说高阶读书人，而他百年之后，张家的生活只怕更大可能融於普通世家……

“瀚藻先生夫子台席……”

周亚夫再次捉起毛笔，又一次写下抬头，准备措辞，给孙圣写信。

管家於此时轻轻敲响了书房的房门。

周亚夫皱眉道：“这么晚了，有什么事不能等明天？”

“太尉，有个新情况必须要即刻汇报於您。”

管家垂手肃立，用一种极尽谨慎的口吻说道：“最新消息，张一念张影圣已经离开东海龙宫，正在乘坐御海龙舟返回清河郡城的路上。”

“嗯？”

周亚夫吃了一惊，当即挺身而起，问道：“消息准确？”

“准确。”

管家说道：“文道跳蚤版块之上，这几日持续在为张影圣呼喊发声的两个读书人韩康宁和钱安歌已经联席发布消息，如张影圣被接走那日，乘坐的依旧是东海龙宫之主青龙龙帝的座驾御海龙舟，护送张影圣归来的依旧是龙族郡王敖咏玄。”

“……知道了。”

周亚夫打发走了管家，重新落座的时候，才发下自己后背上出了一层的冷汗。

这个消息来得太及时了，如果再上半个时辰，他就要把给孙圣的信写完，并且发送出去了。

“张影圣既然平安归来，值得重新审视他和龙族的关系……他才是汉皇朝真正的明日之星啊！”

周亚夫瞬间做出决定，再次抬起毛笔。

笔尖落纸，原本游离不定的措辞却是突然间喷薄而出。

“瀚藻先生夫子台席：弟子亚夫知悉圣意，即刻徐徐图之，必不负圣心……”

……

张一念已经踏上归程的消息，的确是韩康宁和钱安歌给放出去的。

这是张一念特意交代他们两个的。

事实上，即便没有他俩往外放风，关注这件事的大人物们一样有足够多的渠道获知这个消息。

只不过，公开放话，毕竟不同於从其他渠道获知——渠道上得来的消息毕竟仅仅属於小范围，但是公开放话，却是广而告之，公之於众。

圣人宫众圣本意认为，张一念回来就好，一切等着举人考试结束之后再说，但文道跳蚤版块的消息放出之后，大家各自微感错愕之余，又都不免微微窃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