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昌坐回原处,虽然一时无言,但他却喝了茶。
盛红衣一言不发,眼神却微微亮了一下,看来光昌并没有太生气。
目测,光昌并不是什么殃及池鱼,喜欢迁怒之人。
“你想怎么做?”
喝完了茶,光昌开门见山,旁若无事人。
这就是昨天那一章掀过的意思。
盛红衣在一旁眼观鼻,鼻观心,却暗自竖起了耳朵。
盛红衣抬头,心中微沉,她心中已是隐约猜测出了壹前辈的意图。
光昌掏了掏耳朵,并未感觉到壹前辈的心绪起伏。
既要顺应形势,又要刚正!
是以,才有了盛红衣刚刚的回答。
光昌这般不知怎么的,反倒是又惹到壹前辈了,壹前辈的声音陡然变得尖锐。
过了好一会儿,光昌长叹一声,将话挑明的明明白白。
至少得是她心甘情愿的苟着,而不是被逼着苟着。
但现在,显然他犹豫了。
她如今一人孤零零在这鬼城之中,周围全都是异族,只她是人。
无妄,刚自外来,而为主於内。动而健,刚中而应,大亨以正,天之命也。
盛红衣了然,这就是青龙的家族墓地。
“怎么?你又想通了?可是,我还没想好呢。”
盛红衣心中微惊,居然提到了死?
小奇葩真有这本事?
此时此刻,没了声音的点缀穿插,一切更像了,有那么一瞬,盛红衣有些恍惚,她觉得自己好像成了画中人。
当真这女娃对老冤家就这么信任?
这是一个无妄卦。
这卦表意相当明白:顺应形势的动,刚正的动,会有亨通的结果,而逆势而为,必将遭到损害。
她如今不可妄动,顺应形势才是正道。
这里的白天,少了一件东西,便是冉冉升起的日头。
或者,於他而言,他确实已经不在乎这些了。
进不进青龙塚这事儿,可有人问过她的意见?
从头到尾,不过是利用她而已,现在却把她推入其中,充当他们博弈的炮灰棋子吗?
那语气之中自以为隐蔽的隐约的挑事的口吻,莫不是当她没感觉?
后面,怕是生出了什么事端。
那口气说有多欠抽就有多欠抽。
几年而已,少的很。
大佬就可以草菅人命,将别人的命视如草芥和棋子吗?
是的,他们能,本事没人家强,她认。
她从一开始便和壹前辈站在同一条船上,她自然听壹前辈的,去啊。
盛红衣话落,引得光昌看了她好几眼。
心中随之掀起大浪,她简直不可置信。
啊喂,谁能救救她啊,快阻止这个异想天开的前辈!
可是,世间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她的心声没有任何人能听到。
青龙塚是怎样危险的地方?
“你死?我不拦着你,但你不是要带这个小丫头进去吗?这小丫头也肯陪你一起死?”
直到光昌喝完茶,他放下杯子,似终於妥协,语气带着无可奈何的萧索:
“我实在不愿掺和在你和他之间。你就不能让我消停消停吗?”
红珠子也没了动静。
前后一想,他光昌居然成了小奇葩的保护伞了?
而好处全被小奇葩得了?
物是人非,他们已不是平等的地位了,莫怪人家如此。
杀神死了,他唯余一抹残魂,而他日渐高高在上!
盛红衣淡淡开口,不闪不避,说出了这句话。
壹前辈很笃定。
这回,轮到壹前辈傲娇上了。
“可是后来,人心不足,有人将青龙塚当做了私有物,利用它,妄图掌控他不该掌控的东西!”
“你能,你知道我为何选择你吗?”
让她无所遁形,自内而外,宛若透明,甚至兴不起任何不好的杂念亦或者谎言。
在她心中不认可的事情面前,想人为的改变她的意图,或者哄她说些好话,大约得等她回炉重造一回了。
他转向盛红衣:
他光昌长的像冤大头不?
“你放心,丫头,我不会让你死的,我从不轻易对人许诺,但这回你得信我。”
这是她一个小锣罗能看的?
会不会因为知晓太多秘密而被杀掉?
还有,光昌嘴里那个“他”又是谁啊?
“哟?消停?你想消停尽可消停去啊,我不勉强你。”
更令人生气的是,昨天夜里他有家归不得,她居然还能睡那么香?
“青龙塚原先是青龙的族塚,青龙家族的族人一旦预感到自己即将死亡,便会来到这族塚之中等死。”
他被老冤家噎的不行,实在是气,一眼瞥到了盛红衣,说那话他自是没什么好心,纯粹就是吓吓那小奇葩,顺道推着她跟老冤家闹起来,好让他看看热闹。
这便是真正的大能修士的威压吧。
不仅骨头硬,脾气还臭,是属於那种贼难伺候之人。
“我真的什么都不会,你确定要带我进去?”
遥想当年,他为了等这个小奇葩,兀自跑到黄泉路去守株待兔,他当时本是半信半疑,而今一看,还真是被他等到了人?
可笑的是,十殿阎罗殿还有人以为是他们把他禁锢在了黄泉路?
莫说他们,便是他全力一击,如今且没有把握是他的对手了呢!
壹前辈自有自己的骄傲,他们之间却也再回不到从前了。
那是一种怎样的眼神啊?
壹前辈一直念叨她是他的福星这事儿,如今看来这福星二字怕是应在这事儿上了。
壹前辈声音不大,但盛红衣听了却愣了一下,如此郑重其事的保证,她又是头一次自壹前辈那儿听到。
但,她又不傻,怎可能说给面前这两个“非我族类”听呢。
“不如愿毋宁死。”
再者说了,他同小奇葩相交事小,老冤家的事情可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尤其是那守灵人。
结果,天地铢给出的是上干下震,卦象为天雷无妄。
盛红衣却是诧异极了。
而咸鱼的最高境界是随心随意。
盛红衣这一眼自以为做的隐蔽,可在抬头的刹那,对方跟她的视线对了个正着。
壹前辈此话一出,光昌又不做声了。
“我们进去少说几年不烦你,你就这么不耐烦吗?”
迎接他的是光昌的沉默。
她心想,这大概是光昌难得的低头服软的时刻。
要不说光昌也是老狐狸呢。
迎接她的依旧是壹前辈的笃定:
“你可以的!不要妄自菲薄。”
时间可以改变太多东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