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2 / 2)

「我的乘孩子,你怎么总是没法找到我要的东西?我知道你很乐意去做,但你得学聪明点,手脚快点。只需要集中精神就成了。」

「真是很抱歉,玛丽表姐,我想我很笨。」

「如果肯尝试,没有人会笨的。我带你来旅行,希望你反过来也能替我做点事。」

珂妮亚涨红着脸说:「真是很抱歉,玛丽表姐。」

「鲍尔斯小姐又上哪儿去了?十分钟前就该吃药了。快去找她来。医生说一定要……」

就在这时候,鲍尔斯小姐进来了,手上捧着一小杯药。

「你的药水,梵舒乐小姐。」

「十一点就该吃了。」老妇人厉声道,「我最讨厌不守时。」

「不错。」鲍尔斯小姐说,一边看看腕表。「现在刚好是十点五十九分。」

「我的表已十一点十分了。」

「我的表一向很准确,从来不快不慢。」鲍尔斯小姐十分自信地说。

梵舒乐小姐吞下了药水。

「我觉得精神更差了。」她尖刻地说。

「我很为你难过,梵舒乐小姐。」

鲍尔斯的语气一点也不显得难过,完全是漠不关心的样子。

「这儿太热了。」梵舒乐小姐再次尖刻道,「鲍尔斯小姐,替我到甲板找个位子。珂妮亚,替我拿着针线活,不要笨手笨脚丢了毛线,不然我要你再卷几个毛线团。」

她们这一队出去了。

斐格森先生叹口气,腿动一动,然后仿如向世人宣称般嚷道:「老天,我真想扼那恶妇的脖子。」

白罗觉得有趣遂问他:「她这类型你不喜欢,呃?」

「不喜欢?可以这么说。这种女人给过什么人好处呢?她从不动手,连提一提手指都不肯。她只会食人而肥。她是个寄生虫--该死的、令人呕心的寄生虫。这船上有一些人我认为根本不配活在这世界上。」

「真的?」

「是的。刚才在这里的那位小姐,签签股份转让书,滥施她的权力。成千上百不幸的工人为了微薄的工资,作牛作马以供应她丝绸衣物及不必要的奢侈品。人家告诉我她是英国最富有的女人之一--这种女人一辈子也不会回报社会一下。」

「谁告诉你她是全英国最富有的女人之一?」

斐格森先生瞪着他,一副要打架的神情。

「一个你不屑一顾的人!一个用手工作而不引为耻的人!不是你们这种西装革履、矫饰的无用之人!」

他的眼睛停留在蝶形领带与粉红色衬衫上。

「我,以脑工作,也不以为耻。」白罗针对着这不友善的注视,如此回答着。

斐格森先生只是喷着鼻息。

「他们大多数人最好闭紧嘴巴!」他断然说道。

「年轻人,你喜欢用暴力解决问题。」白罗说。

「你能告诉我,如果不用暴力,什么问题能得以解决呢?」

「这样做自然较为简单、喧哗且场面壮观。」

「你靠什么谋生?什么事也不干,我猜。或许你最好自称中等人。」

「我不是中等人,我是上等人。」赫邱里·白罗以略显自负的语气回答。

「你的职业是什么?」

「我是一名侦探。」白罗傲然回答,彷如宣称「我是一个国王」一般。

「老天!」年轻人似乎颇为震惊。「你的意思是那位女郎真的跟一个愚笨的侦探扯上关系?她着手这桩事是否跟保养她那柔嫩的皮肤一样审慎呢?」

「我与道尔先生或夫人皆无瓜葛。」白罗厉声回答。「我在旅行。」

「旅途愉快吗?」

「你呢?你是不是也并非在旅行?」

「旅行!」斐格森先生喷着鼻息说道。然后他意味深长地叫了一句,「我在研究社会现象。」

「很有意思!」白罗喃喃地道,慢步走上甲板。

梵舒乐小姐占了最有利的角落,珂妮亚跪在她跟前,伸出的双臂匝着一大捆灰色毛线。鲍尔斯小姐则直着身子在看「周末晚报」。

白罗继续踱步到右舷甲板。当他拐弯到船时,几乎跟一个女子撞个正着。那少女有着黝黑、泼辣、拉丁人式的脸,穿着一身干净的黑衣服,正跟一个穿水手制服的男人在谈话。从外表看来,他是一个技师。这两个人一副古怪的神情,显得有点心虚。白罗很怀疑他们刚才在谈论些什么。

他绕过船尾,继续沿着船缘前行。突然一个房间的门打开了,鄂特伯恩太太几乎跌进他怀里。她穿着一件猩红色的缎面长袍。

「真对不起,」她道歉地说,「亲爱的白罗先生--真对不起。这船摇晃不定,一会儿也不肯停下来……」她紧挽着白罗的臂膀。「船簸动不停真难受……我向来就不喜欢坐船……整天只有我独个儿。我那女儿--一点同情心也没有--一点也不体谅母亲的心。亏我为了她……」鄂特伯恩太太哭了起来。「为她做了一辈子奴隶--捱得骨瘦如柴。伟大的母亲--就是这么一个伟大的母亲--牺牲了自己的一切、一切……可是没有人关心我!我要告诉每一个人--现在就去告诉他们,她怎样忽略我--狠硬的心肠--叫我来旅行--要闷死我……我要去告诉他们--现在就去--」鄂特伯恩太太猛冲向前,白罗温柔地制止她。

「太太,我替你找她来吧。最好先折回你的房间--」「不,我要告诉每一个人--船上的每个人--」「太太,这太危险了。风浪很大,你会被抛下河的。」

鄂特伯恩太太怀疑地望着白罗。

「真的会这样?」

「真的。」

白罗的话果然奏效,鄂特伯恩太太踉跄地走回房间。

白罗抽动了一下鼻子,一边点着头一边向坐在艾乐顿太太和提姆中间的罗莎莉走去。

「小姐,你母亲找你。」

罗莎莉正开心地笑着,面色不觉聚变。她怀疑地看看白罗,接着匆匆走开了。

「我真摸不透这孩子。」艾乐顿太太说,「她是那么善变,一下子很友善,一下子冰冷得吓人。」

「被娇惯得养成坏脾气。」提姆说。

艾乐顿太太摇摇头。

「不,我不认为,我想她是不快乐。」

提姆耸耸肩。

「我想最好自扫门前雪吧!」提姆的声音僵硬而草率。

一阵刀叉相迸的声响传过来。

「吃饭了,」提姆兴奋地叫道,「我饿死了。」

当天夜晚,白罗注意到,艾乐顿太太已与梵舒乐小姐攀谈起来。他打她们身边经过,听见艾乐顿太太睁一眼闭一眼在说,「当然在考尔弗莱斯古堡--勳爵--」不用侍候梵舒乐小姐,珂妮亚遂到甲板上轻松一下。贝勒医生为她讲解「贝狄克旅行指南」一书上有关埃及古物学的略嫌琐细的说明文字。珂妮亚全神贯注地倾听。

背倚船舷上的栏干,提姆.艾乐顿在说,「总之,这是个不健全的社会。」

「不公平;有些人什么都不缺。」罗莎莉·鄂特伯恩答道。

白罗叹口气,很庆幸自己不再年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