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官何时犯罪了?”

兴化知府抆了抆嘴角血迹,嗓音沙哑:“朝廷下诏四川、荆湖、岭南等处州县禁人牲淫祠,福建地处岭南不错,祭祀河神属於淫祠不错,可……本官何时用人牲了?”

许烟杪盯着兴化知府皱眉。

知府轻提了下唇角:“本官确实要让河神娶妇,然而本官并未想过将新娘杀死,只是举行一下嫁娶仪式,再为新娘子做个雕塑,摆在祠中侍奉河神而已,本官只犯了行巫鬼淫祠之罪……惭愧,惭愧。”

【骗子!】

许烟杪面无表情盯着兴化知府。

对方努力控制住了神情,面上却仍余三分得意。

他敢做,肯定给自己留了后路。便是日后真有雨降下,自己上报邀功,他也可以巧言令色,言用的是女屍,而非活人。

而村民……他们又不傻,肯定不会承认自己打算搞人牲!

此罪名犯者论死,然而如果自首,法理上可以减罪——兴化知府并不怕这些京官用这个来引诱村民认罪。

他看到那长得好看的青年果然走到村民面前说什么:“搞人牲是死罪,但若自首,又是从犯,而且伤人未遂,只需服‘满徒’,也就是至数百里外的州县,罚做三年苦工即可。”

而村民们自然满嘴都是:“我们没有想要搞人牲,我们只是打算造个雕像!”

兴化知府几乎是强忍笑意。

天真。

只要咬死自己没做,就无罪,何必再画蛇添足认个减罪?

梁瑞垂下眼去,眉头紧紧皱起。

从事情发展到兴化知府死不认帐,他就一直在思考要如何破局,然而想来想去,都觉得,只能用最下等的,请出尚方宝剑强行斩杀。

可……到底难以服众。

难不成要放过他们?或者以行贿罪判他?

可以是可以,但终究心中还是憋了一口气。

梁瑞等人正苦苦思索,寸步难行时,只见许烟杪又开口了。

他好似闲聊那般说:“旱灾很影响水道是吧?汀州虽位处於闽西大山之中,不曾临海,但临汀江——这边妈祖庙不少吧?你们时常做船工,从汀州运货去潮州,那五百里险滩恶浪……没少拜妈祖吧。”

村民也不知他为何说这些,只是下意识点头:“确实……”

许烟杪盯着他们,突然开口:“如果你们坚持自己没有打算搞人牲祭祀河神——”

“那你们对着妈祖发誓!发誓自己没有做!”

村民们立刻呆住了。

许烟杪抬高声音:“只要你们对着妈祖发誓自己没干过人牲这事,案子就到这里了!你们想清楚了,妈祖在听着呢!”

村民们:“……”

“……其实,是我们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