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公鸡大概也是想不到沈宜竟然突然发难,他尖叫着满地乱窜,翅膀大开,扇得满地尘屑飞舞。一时之间,地上正在吃食的公鸡母鸡们纷纷退避,将场地让给了这两只“争强斗胜”的公鸡。

沈宜胃囊空空,羽毛凌乱,早已经饿的眼冒金星。但他嘴巴却不松口,只凭着一股狠劲将自己牢牢挂在公鸡的背上。那公鸡被他啄得哀嚎不止,鸡毛乱飞。那惨样连於婆婆都看不下去了,匆忙跑过来将两只“难舍难分”的公鸡给分开。

沈宜见好就收,他甩甩头,将嘴边大簇的鸡毛撇开,十分孤傲地踮着脚尖跃上石块,重新将高地占据,一双黑豆眼冷冷地瞥着那形容惨状的公鸡。

那公鸡耷拉着翅膀,毛发凌乱,眼神迷离,好不凄惨。他察觉到沈宜的目光,吓得脖子一缩,咕咕低叫了几声,摇摇晃晃地跑到角落,开始梳理快秃了的羽毛。

沈宜淡淡地收回眼神,利喙处还沾着可疑的血迹。哼!敢跟他抢吃的?这是活得不耐烦了!一只秃毛鸡,也敢来挑衅他,赶明儿一定将它烫毛下锅了,做成烧鸡公。

战场硝烟已散,鸡群们试探着又重新围拢过来,咕咕叫着寻找着散落在地面上的玉米粒,只是大家有意无意地,都避开了沈宜占据的那块石头。

沈宜动了动爪子,蹲坐了下去。一身厚实的羽毛贴在石块上。

不远处,一个人影晃悠悠往院子走了过来。

沈宜瞥了他一眼,就闭上了眼睛,开始闭目养神。刚才一番打斗,力气消耗了大半,又累又饿,他实在不想动弹了。满地的玉米粒经过刚才的打斗早已经不是之前清清白白的样子了,沈宜根本下不了嘴。

来人正是这座屋子的另一个老人周道文。一大早沈宜就见他拎着锄头出门去了,这会都中午了才回来。

周道文长得可比於婆婆壮实多了,比沈宜记忆中见过的大部分老人都要高大许多。尤其是在现在变成一只鸡的沈宜眼中,简直像一只熊一般厚实。

但他再怎么壮实,也毕竟是一个老人了,背微微佝偻着。两眼浑浊,皮肤黑黄。花白的短发贴着头皮,嘴巴一圈的胡茬也是黑黑白白的交杂着。

他将抗在肩上的锄头放在廊檐下贴着墙根立起,随后直接坐在了廊檐下的小凳子上,将脚上的鞋子脱了下来。鞋底上是厚厚的泥土,他将鞋子拎起来往台阶上狠狠拍了拍,泥土窸窸窣窣落在地面。

周道文将泥土清理得差不多了,就将鞋子放在台阶上晾晒,一双黑峻峻布满裂纹的粗脚套进一旁的凉拖鞋里。

他从洗的灰白的卦衫兜里掏出一包皱皱巴巴的烟盒,从里面拿出一截黄黄白白的半截香烟。烟头黑漆漆的,一看就是之前没抽完,掐灭了火星子后舍不得扔掉又重新放回烟盒的。

他熟练地含进嘴里,骨结突出的黑黄手指掏出一盒柴火划燃,将黑色烟头重新点燃。成圈的烟雾从嘴里鼻腔徐徐喷出。

周道文眯了眯眼,舒服得往后靠去,倚在了红砖墙上。

他喷着烟雾,扫视了一圈院坝,说:“院子里怎么这么多鸡毛,公鸡又打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