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2 / 2)

帝国魅色 暮色如雪 1845 字 6小时前

她只看过家里的帮衬们洗衣服,那些妇人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把木盆和需要洗的衣服带到水边,用肥皂、搓板还有木棒一遍遍地清洗,边干着活儿,边唠着家常,彷佛是件快乐无边的事情。可她做起来,却是个痛苦艰难的过程,她没有自己洗过一件像样的大衣服,她搓了好久,泡沫起了一盆,可是衣服上的油灰一点都不见少,艾玛又抱来一大堆脏衣服,碧云看着面前这些堆成小山的衣物,抬起胳膊抆抆额头上的汗珠,更加卖力地洗着。

半天下来,她要累得虚脱了,那一堆衣服全部洗完的时候,已经是晚上9点,而艾玛言出必行地惩罚她不能吃晚饭。碧云忍着饥饿和委屈,打开那扇小铁门,低下头,像老鼠一样钻了进去。她实在没有力气去收拾打扫这个房间了,她很困,很累,直想睡,可这里并没有床,只有一个空空的铁床的架子,她看到墙角立着一张破旧的门板,用抹布简单地抆拭了一下,又费劲力气把门板放倒在铁架子上,这便是她的新「床」。

她铺上艾玛分配给她的一条薄毯子和中间塌陷的鹅毛枕头,一头倒在床上,地下室很潮湿,一股发霉的气味,但是并不算冷,房顶上尽是些暖气的管道,至少这里可以安身。她没有立刻睡着,人躺下之后,先前那些感觉慢慢地复苏,她周身酸痛,双腿像灌了铅一样沉重,胃里空的直疼,还有那最核心的私密之处,传来一阵阵刀割般的刺痛,她侧过身体,蜷起腿来,似乎这个姿势能让这种疼痛略微减轻。万般无奈,她苦笑了一声,至少说明自己还活着,她这样安慰着自己。然后,就闭上眼睛,在这阵痛中沉沉睡去。

睡梦中,她赤着脚,在冰冷的大地上拚命地奔跑着,可是始终逃不过那个黑色的影子,眼看那黑影越来越近,她发出惊呼。

「不!不要!」

碧云被这个噩梦惊醒,一点晨光透过半截的窗子照射进屋,她从床上爬起来,绕过那些蒙着灰尘的杂物,向窗外看去,天刚蒙蒙亮,大地还笼罩在一团阴暗的雾气中。

窗台外面,端正地放着一盆小花,白色的花朵,嫩绿的枝叶,寒风吹的它瑟瑟发抖,即便如此,那昂首挺立的姿态,还是充满了生命的力量。可是她还没有来得及把那盆小花看地更仔细,艾玛披着睡衣,边打着哈欠,边踹开她的门,「出来吧,你这个懒猪!快去把大厅的地板抆一遍,再去厨房帮忙准备早餐!」说完,就继续打了个哈欠,拖着脚步朝自己的房间走去。

她穿好衣服,提着装水的沉重的水桶,跪在地上,沿着木质地板的缝隙一块块地抆拭着。地板并不是很脏,其它地方的卫生保持的也很好,因为整栋房子都属於他,除了他的几个副官和司机勤务人员,很少有外人会进来,只是那些边边角角都要抆到,费了她不少功夫。等她抆好了地板,艾玛和几个仆人也都起床了,各自干着各自的工作。

她已经从早晨五点开始干活,一直到现在,她饥肠辘辘地站在那里,和仆人们站成一字长线,大家在等待着主人下楼来用餐。在摆放着鲜花的和整齐的餐巾、银质的刀叉的餐桌上,还是那么丰盛的早餐,等了好久。他终於从楼梯上漫步下来,缓缓拉开椅子坐下,一个男仆为他展开餐巾,另一个为他打开广播,奉上报纸,他一边展开报纸,一边悠然地端起咖啡啜饮了一口。

碧云低垂着头,娇小的她在众多仆人里面并不显眼,他也没有注意到她,没有跟她说一句话,甚至没有看她一眼,而是专注於手中的报纸和他的早餐,他把面前的牛排吃完,随手拿起餐巾,优雅地抹了抹嘴。艾玛朝她使了个眼色,碧云明白是要她上前收拾盘子,她的双手搓着围裙,正在犹豫着,艾玛却等不及了,自己上前一步,撤下了那个空盘子,狠狠地交到了碧云的手上。

他在仆人和副官的簇拥下准备出门,一边从衣帽架上取下帽子,一边小声地和雅各布上尉说着话,他们制服笔挺,大步流星地向院子里走出,那个不苟言笑的司机立正站在打开的车门旁等他。

送走了主人,就是佣人们吃饭的时间,碧云端着属於她的一个铁盘子,和大家一起,来到地下室的厨房,坐到木头餐桌上的一个角上。艾玛瞪着她嫌恶地说:「谁叫你坐在这儿的?离我远点,什么都不会做的蠢猪。」

碧云咬着嘴唇没有做声,顺从地端着盘子转到桌子的另外一边,找了一个非常狭小的角落坐下,桌上围聚着的每个人都取了面包,盘子里只剩下小小的一块烤糊的面包,孤零零地放在盘子正中间,显然谁都看不上那块。碧云伸手把它取过来,把这石头一样坚硬的面包填到嘴里,用力撕咬了一块,艰难的咀嚼着。

他们没有给她留一块能吃的面包,几个男仆一边粗鲁地吃饭,一边交头接耳地说笑,眼神时不时地扫过碧云的身上。女人们则是用另外一种眼光看她,对於这些,碧云都没有在乎。因为她宁愿和这些仆人一起,咀嚼这干涩的难以下咽的食物,被当做笑料,忍受冷嘲热讽,也不愿意坐在那个魔鬼的身边,享用精致丰盛的美食,因为在这张桌子上,她才觉得自己像是个人,尽管只是个身份卑微、受人排挤的奴仆,在那张桌子上,她只是他精美食物的一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