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1 / 2)

第四十章 伤(二)

令人难熬的一夜,终於快要结束。微蓝的晨光透过棉纱纸糊的窗户,映在屋内。矮几上的烛火已然烧尽,大滩结成块的烛泪摊在上面,良久,和阳才想起去换新蜡烛。

床上的少年一夜都没有醒来,也没有让人担心的情况发生。眼下正是晨昏交替的关键时刻,如能无恙撑过这一刻,他便没有性命之碍。

他寻了一根新蜡烛,小心剔亮烛火,走去床边看禹司凤的情况。谁知正对上他漆黑无光的眸子,和阳吃了一惊,轻道:「你醒了?」

禹司凤并不答话,只是怔怔睁着眼睛。半晌,脸色越来越红。渐渐地,竟犹如喝醉酒的人一样,面色如血。漆黑的眸子里,也透出一种令人诧异的迷离神采。

和阳心中大惊,知道不好,丢了烛火一把抓住他的脉门,手指扣上,只觉簇簇跳动,快如擂鼓。只得一瞬,忽又黯然下去。细滑缓慢,好像随时会断开停止一样。

危险!他立即按住他的肩膀,低声道:「不要动!稳住呼吸!」他的真气透过指尖,缓缓灌注进去,谁知竟像泥牛入海,没一点反应。他心中凛然,立即缩指,在他额上弹了两下。

禹司凤被他一弹之下,浑身猛颤,抬手死死抓住他的胳膊,手劲之大。几乎要将臂骨捏碎。和阳吃痛咬牙,却一动不动,只是柔声安抚:「没事了,稳住呼吸。静心凝神!」

话音未落,只觉他喘息粗重,胸前刚换好的伤药绷带又有血迹渗透出来。迅速染红了一大片。照这样下去,他必定熬不过今早,会因为流血过多而死。细细的血沫从他唇角流下来。证明他的肺部受创极重,呼吸间有血呛住。

和阳正是束手无措地时候,不妨他又睁开眼。这一次,眼中有了一些光亮。胳膊被他捏得越发死紧,骨头格格作响。他口中荷荷数声,似是要说话。和阳急道:「不要说话!凝神!」

他一开口,大量地血沫流出来。话语有些含糊不清。但和阳还是听明白了。

他说:「肋下……开……两个印。」

印。是说那些古怪的黑色珠子吗?和阳惊疑地抬起他的胳膊,只见他肋下靠近腰腹处地那一颗黑珠微微跳动,竟似活了一般,要跳出来。眼看左右两颗珠子跳出了大半,似乎很快就会脱体而出。也定了定神,在掌中灌注真气,攥住那两颗珠子,轻轻一拔--不是珠子!黑色珠子下,是一根银针!

他心中越发惊骇。又不敢速速拔出来,只得缓缓地用力。那两根黑珠下都连着银针,足有五六寸长,钉在他身体里。肋下是要害,常人把银针钉在这里,无疑是找死,何况是这么长的。

待得两根银针都拔出来,上面居然没有一丝血迹,低头再看他腰腹间,居然也没有一点痕迹。简直就像那里根本没有插过银针一样。和阳心中疑惑,只得先将那两根带着黑珠的银针放在床边。低头去看他的情况。

他的眼睛已经闭上,胸前的血迹没有蔓延开地趋势,面上那种诡异的潮红也渐渐退去,变成了苍白。只是额上汗水涔涔,也不知是痛的还是别地什么。

和阳搭上他的脉搏,愕然发觉方才诡异的跳动已经停止,眼下他的脉搏虽然虚弱,却是稳定之象。他满头大汗,茫然回头,窗外已经大亮,这一夜完全过去了,床上的少年也度过了最危险的阶段,只待静养康复了。

他沉吟良久,终於还是先替他换了伤药,上好绷带,又拿起那两根古怪的银针端详一会。没看出什么端倪。离泽宫向来神秘莫测,兴许是他们那里什么不为外人道地别致法子。禹司凤叫它做「印」。开了两个,他就安然从最危险的阶段度了过去。难道竟是什么压抑力量的咒法?

和阳想了很久也没想明白,只得把银针放回他床头。忽听房门外传来一阵声响,紧跟着,是楚影红的声音:「璇玑。你受了伤,又一夜没睡。不要任性!」

他起身去开门,就见璇玑扶着墙靠在门外,自己的妻子满脸无奈恼火地站在旁边劝她。一见他出来,璇玑面上登时流露出希望之极的光彩,却不说话,只是殷殷看着他。

和阳微微一笑,柔声道:「没事。他挺过去了,现在应当是睡着了,放心吧。」

这个小丫头浑身大震。看她的神情,似乎是要哭,却没哭出来。最后淡淡一笑,轻道:「那我……晚上再来看他。」说罢,转身要回自己的房间。

楚影红松了一口气,和丈夫相视一笑,悬了一夜的心,终於落下来。和阳突然柔声道:「你现在去看也可以,只是别吵醒他。」

璇玑手指轻轻颤抖。忍不得,用力在身上抆了抆,最后死死拽住衣角。良久,才道:「不……我怕我进去……一定会吵到他……晚上再去看……」

她觉得自己进去一定会哭,她已经不想让禹司凤见到自己在哭了。她这一夜,已经哭得太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