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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见夏握着手机愣了不知多久才清醒过来,看着屏幕上“李燃”两个字,差点一口气提不上来,颤抖着手指挂断。

两个女人并没有你一句我一句地辩论,她们几乎是同时在讲话,二婶尖叫时,见夏妈妈在以更大分贝吼叫,那些陈见夏几乎能背下来的陈芝麻烂谷子,都被以最为不堪和粗野的语言咆哮了出来。

谁也不是无辜的。道理讲不清,因为谁都不完全占理。

见夏一家的搬走是出於两家人的鸡贼。二叔为了独占房子联合“外姓人”大姑姑赶他们走,理由是大堂哥陈志辉长大了,需要独立房间,既然见夏爸爸单位分房子了,为什么还要挤在老人家?

但见夏爸妈彼时巴不得如此,立即就答应下来,尤其是见夏妈妈,担心公婆身体越来越差,既不能帮忙带孩子,还反倒要她照顾,说不定一拖十年八载,此时不跑更待何时。

后来爷爷病重,二叔家催促爷爷把房子赶紧过户给长孙,承诺伺候母亲养老送终,再三威逼,事情败露,就有了灵堂里的兄弟反目。陈见夏的妈妈时常过来晃一圈,跟奶奶假亲热,摆出“照顾老人我们也有出力”的姿态,几乎每次都以争吵收场。

想占便宜的人永远觉得自己受委屈,越委屈越声高,见夏却仿佛在增高的分贝中失聪了。

她突然很难过。为什么她的生活就不配拥有一点体面。

妈妈指着关闭的防盗门骂,弟弟兴奋地帮腔,见夏只是木然站在几级台阶下,等待他们撤退。

怪不得急着让她回来。上个礼拜奶奶的偏瘫更严重了,去过一次医院,虽然是假警报,但妈妈预感到了,最后的大战即将打响。

陈见夏是一面旗帜,振华将她染得亮堂,自然竖起来。

不出她所料,中午和下午妈妈又带着他们姐弟分别去了大姑姑家、舅奶奶家一一走访。在妈妈口中,陈见夏是个孝顺又出息的孙女,和弟弟一样。

“爷爷活着的时候就可喜欢她了,就说她有出息,奶奶现在谁都不认识了,就认得出她俩,她一进门,奶奶就不糊涂了,拉着她的手问她学习好不好。”

陈见夏依旧木木地听着,偶尔笑笑,右手一直揣在裤袋里,攥着一只小灵通。

电话挂断之后,李燃没有再打回来。没有短信,没有询问。陈见夏说不清自己心里是什么感觉。

怜悯与羞耻像两只手,合力掐住了她的脖子。

在二叔家附近的公交站台等车时,她又看到了“嘀嘀嗒”。

自打陈见夏有记忆起,“嘀嘀嗒”就是上过电视的名人。有人说他二十岁,有人说他三十岁,可十几年过去了,“嘀嘀嗒”的长相在见夏眼里就没有变过。他永远披散着头发,穿着那件破旧的深蓝色背带裤,背带断了就用塑料绳代替,甚至连手里充当“方向盘”的铁皮饼干桶盖子,都还是当年那一只——蓝色的,掉了漆,生了锈,依稀能看见上面印着一块块黄色牛油曲奇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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