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1 / 2)

童养婿 许乘月 3068 字 2个月前

第74章

其实要论偏心护短,沐家从来不落人后。沐青霜完全能体谅贺莲心疼自家侄儿,爲他不值不平的急切愤怒。

若贺莲没有将对她父亲、对沐家的轻鄙挂在嘴上,她息事宁人地笑笑也就过了。偏生贺莲言辞间若有似无挂着那份中原老世家对利州的误解、偏见与傲慢,尤其用那样刻薄的言辞说她父亲……

沐青霜真怕自己再多听她说两句,就要忍不住拧断她脖子,於是转身走掉了。

不过她幷没有立刻回家,只是在外胡乱晃荡。她知道自己此刻满心的怒意藏不住,若这模样回家,父亲定会追问,她不愿将那样的话再转述一遍给他。

申时近尾,眼见着太阳慢慢往西走,沐青霜左想右想,最后决定再去敬慧仪家待一会儿。

要说武德帝对追随自己完成大业的年轻将领们倒都不薄,家宅田産该给的都给,敬慧仪那座位於柳条街的三进大宅便是他赐的。

之前因爲种种缘故,沐青霜没有到过敬慧仪在镐京的住处,只是上回敬慧仪在沐家吃饭时向筠问起过。她凭着依稀的印象走到柳条街,又接连问了几个路人,终於摸到了位於十七巷的「敬大人」家门口。

利州风俗上,关系亲厚的朋友之间闲来无事蹿个门是很随意的;可中原的习惯却需事先递拜帖,像她这般贸然登门就有点古怪失礼。

值守在门口的两个护卫是一男一女,门左那位女兵严肃有礼地问明沐青霜身份来意后果然楞了一瞬,旋即执礼请她稍候,这才进去通禀。

没一会儿就去而复返,随她出来迎客的主人却是纪君正。

沐青霜茫然:「咦,不是说你去遂州了?」

敬慧仪与纪君正都在兵部供职,与沐青霜所属的国子学在公务上交集不多,况且她这段日子忙得焦头烂额,连家中的事都没精力上心,自也没想过刻意去打听二人动向。

纪君正领着她往里走,吊儿郎当地将腰间挂着佩玉的丝綫编绳荡悠起来,一圈圈往自己指腹上绕。

「可别提遂州那群王八蛋了!阵亡名单刻意疏漏,将许多阵亡士兵的名字留在兵籍名册里吃空饷,」纪君正不屑地「嗤」了一声,「我又不是没带过兵,这么点猫腻能看不出来?他们见狡辩不过,居然想拉我下水,我当场呸他们满脸。以爲谁没见过钱是怎么的?!」

利州的朔平纪家以驯养马匹起家,专精驯养精良战马供给利州官军,近二十多年来更是把这生意扩展到向中原各州军府输送战马。

开春新朝建制后,少府与兵部更是将朔平纪家圈爲战马供应的重要来源地,这当真是日进斗金如流水了。

可以说,纪家小少爷根本就是在钱堆里滚大的。

利州曾有一桩笑谈,说朔平纪家小少爷约莫十岁那年,因嫌夏日天热,竟从家中府库里搬出金砖出来垒了张足有他半身高的小床——

当然,最后毫无意外地被他爹娘联手一顿暴揍。

或许传言多少有些夸张,但朔平纪家积富数百年这事不假。总之纪君正就是个不知「穷」字怎么写的主,想拿钱财收买他,根本是滑天下之大稽。

在过去数百年间,中原大多数人都觉得利州贫瘠、蛮荒、缺少教化,中原与利州真正开始频繁互通、了解、融合,也不过就是近二三十年的事,到如今依然有不少中原人对利州各家的家底、掌故一知半解,难免有轻视、偏颇的时候。

这也正是当时贺征指名纪君正去办这桩差的缘由之一。对方不知纪君正底细,只当他是个爲了在乱世中求份功名利禄的莽夫武将来打发,对他的防备就不会太深,很容易就露出了马脚。

沐青霜一时忘了自己被贺莲惹出来的气,憋着笑追问:「后来呢?」

「要不怎说他们是王八蛋呢?见贿赂不成就起了杀心。可纪将军何等人物?单枪匹马反杀出重围,前儿下午就回来了,」他眉飞色舞的说着,不无得意地拍拍自己心口,「毫发无损!还得了五日休沐。我厉害吧?」

「厉害厉害,」对他的自吹自擂,沐青霜捧场地给他拍拍手,「这事儿眼下又怎么处置?」

「汾阳公主府接手了这案子,大约过些日子就有结果了。」

这时正赶上饭点儿,纪君正唤了家中小厮来,让去沐家说一声沐青霜在这里用饭,以免那头挂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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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就一路说着话进了饭厅。

「我姐昨日一早成王殿下借去办差了,最快也要两三日才回来。」

沐青霜点点头,落座后才后知后觉地瞪向他:「诶,你自己不是有宅子吗?慧仪出门办差,你跑来做什么?」

纪君正笑嘻嘻随手往外指了指:「我宅子就在这后头。不过我们两家的人都不愿离开利州上京来,我俩琢磨着各自一座三进大宅子太瘮人了,索性我就搬过来占个院,与她搭个伴儿。」

他与敬慧仪是未出三服的表亲,在利州人的习俗里同亲姐弟都没多大差别,如此两家合一家,彼此也有个照应。

侍者爲沐青霜布好碗筷后,替她添了半碗汤先暖胃。

沐青霜谢过,用小匙抿了一口汤润润喉,随口道:「你那宅子就空着等它长草啊?」

「若有合适的人想要就卖了,」纪君正随口应了,边吃边问,「对了,不是听说你最近忙得很,今日怎么想起过来找我姐玩了?」

他这么一问,沐青霜立刻想起自己爲什么来的,当即又满肚子火气烧得大旺。

纪君正熟谙她的脾气,立刻挥退饭厅内两名侍者,让他们去外头站远些。

等人一出去,沐青霜立刻咬牙切齿痛诉今日遭遇,口没遮拦地撒着满腹的怒。

两人从前在赫山时便是沆瀣一气的小纨絝,这种时候纪君正是不会帮着贺家说好话来宽慰她的,駡得比她还起劲。

「……狗屁的京畿道名门,前些年不也同大家一样灰头土脸?前朝都亡了二十年了,这些中原老世家死抱着前朝旧架子吓唬谁呢,我呸!」

很显然,纪君正他们几个到中原后,也因地域、门第那些事遭过不少明里暗里的挤兑,他也满肚子积怨正没处发。

两人一唱一和的说着怪话撒气,倒挺下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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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过饭后,沐青霜还是觉得气不顺。

纪君正见状,痛快唤人烫了清酒,再配点下酒小菜,又约沐青霜一道跑凉亭里去喝酒赏月,接着駡。

等沐青霜将满肚子火气駡散一半,竟就快到子时了。

「糟,要宵禁了嘿!」纪君正一个激灵,捂着额头站起来,「你快走快走。我姐不在家,咱俩这孤男寡女的,我可还得留点名声给人探听呢。」

沐青霜哈哈笑着站起身来,揪住他的衣襟将他往外拖:「说得像我稀罕玷污你名声似的,呸呸呸。」

「既不稀罕玷污,那你别扯我啊!」纪君正佯做惊恐挣扎状。

「我掐指一算,今晚这月不黑风不高的,」沐青霜推开他,笑着抬头看看月亮,「不如咱俩帮皇城司探探底?」

沐大小姐这是想在触犯宵禁的边缘试探,看会不会被皇城司夜巡的卫队抓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