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1 / 2)

童养婿 许乘月 2681 字 2个月前

第82章

在中原婚俗中,商定迎娶的日子称爲「请期」,而下聘则爲「纳吉」。因早前长达几十年的战乱导致诸多不便,大家也习惯了婚俗从简,「请期」通常归到「纳吉」当日一幷完成。

然而贺征前来下聘那日,因是武德帝脑门子一拍临时定下的,又有成王赵昂及内城属官随行,两家人都被闹得有点懵,竟没一个人想起「请期」也该随下聘一道,实在是乱七八糟。

认真说起来,在武德帝爲贺征「主持公道」的搅和下,这门亲事无论按中原风俗还是照利州习惯,所有的仪程全乱了套。

好在沐家人向来不大看重中原的繁文缛节,而贺征也不是个墨守成规的,既事情已经成了这般,如今便就想到哪儿是哪儿,只要好生生将这门婚事操办规整也就是了。

贺征窝在沐家养了两日「伤」后,便亲自回去请了旁支叔父贺豫到沐家来,正式与沐武岱协商婚期之事。

按说这事该请与贺征血缘更近的贺莲出面,但贺征已借「重修祖宅」爲由将贺莲送去京畿道,这事自然就落到了贺豫的头上。

想是因爲出身贺氏旁支的缘故,贺豫的性子柔和内敛,幷没有什么倨傲专横的毛病,加之又是位年过六旬的老人家,处事与贺莲相较自然圆融许多。

而沐武岱本身就是个有一说一的利落脾气,这两位凑到一起谈「请期」之事,简直半点波折也无,不到一盏茶功夫就择出了两三个备选日期。

贺征上前一瞧,当即毫不犹豫地指向「八月十三」这个日子。

跟着凑上来的沐青霜看到他指的那个日期,当下脸红得不敢看人,又想按着贺征打一顿了。

武德元年八月十三,秋分。宜嫁娶、捕捉、祭祀、开光、破土、修造。

「倒是个大吉日,」贺豫捋着长长美髯,乐呵呵道,「不过今日已是六月廿四,这满打满算,离八月十三不足两月,只怕是……」急了点?

这位老人家委婉,话只说了一半。沐武岱可就不客气了,扭过脸眼睛就瞪得铜铃似的:「小子,你很急?」

贺征淡垂眼帘,实诚应声:「嗯。」可以说是非常遵从本心了。

沐武岱顿时捏紧了拳头、墨黑了老脸,忍了好半晌才没发难。

作爲一个即将嫁女儿的父亲,他心情是很复杂的。

他老人家是过来人,哪里会不知这臭小子是在「急」什么?真想一拳给他捶成肉饼。

可沐武岱扪心自问,若贺征答「不急」,他老人家大约也愉快不到哪里去。

哎,这老父亲的心哟。

他神色复杂地看向自己的女儿。

此刻的沐青霜已活像浑身着火似地,整个人由内而外红通通,垂着脑袋如老僧入定般,定定看着地上的砖缝,仿佛随时准备从那砖缝中遁走。

对於自己此刻的羞赧别扭,沐青霜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利州人在男女之事上的风气野烈,她生在利州、长在利州,自然多少有些「见闻」,加之她性子本就跳脱外放,又是个年少跃马的小将军,与贺征也有过那么几回过於亲密的唇舌纠缠……

总之,在她原本的想像中,自己站在两家长者面前,合该是镇定从容的模样,潇洒自若地陪着他们将这「请期」之礼过完就是了。

可自打她进了正厅以来,什么镇定从容、潇洒自若,半点都没有的。才不过一盏茶功夫,她脸上已经烫得个热浪滚滚,半个字都没哼哼过。

沐青霜偷偷用眼角余光瞥了身旁的贺征一眼,心中嘀咕:两相比较,这厮倒是比她出息得多。虽也是从耳朵尖红到脖子根,到底还应出了个「嗯」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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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婚期就定在了八月十三,秋分之日。

说来急是急了些,但两家都是家底丰厚又不缺人手的门户,操办起来倒也没什么仓促之处,甚至都不必两个当事人亲自过问。

贺征毕竟不是个闲人,在沐家赖了三日,到婚期议定后,便不甘不愿地回将军府去,只能每日忙完事才抽空过来见见沐青霜,聊慰相思。

而沐青霜正在休沐中,就在家闲闲晒着懒骨头,哄哄自家别扭的老父亲,偶尔被大嫂向筠叫去看看嫁衣首饰什么的,比起贺征就惬意多了。

转眼到了六月廿九,这是沐青霜休沐的最后一日。

自明日起,被录取的国子学首届武科学子就要开始陆续入住雁鸣山的学舍,她这典正自然也要准备开始做事了。

这日午后,她独自在自家水榭中摆了茶果小桌席地而坐,乘着水畔凉意,手中捧着录取名册翻来覆去。

之前考选她是全程在场,过后在国子学与同僚们审议最终名单她也没有落下,自然很清楚都有哪些人。但这份名册中记载有每位学子的详情,包括年岁、籍贯、出身门第等等,是供四位典正提前对学子们有所了解之用的。

这名册她早已翻过好几回,不说倒背如流吧,烂熟於心还是有的。今日之所以又拿出来翻看,主要是她突然有些紧张。

这些学子来处不一,家门有高有低,性情自也五花八门,绝不会像从前在她手底下的那群自家府兵那般言听计从,想也知道肯定少不了刺儿头。

早前她没想太多,总觉该怎么训就怎么训,没什么大不了。可眼见着事到临头,她心里竟就不受控地悬了起来,突然就有点茫然惊慌。

毕竟是训武科爲主的将官之才,课程设置上自然没什么温良恭俭让的东西。万一有人在日常训练中受伤了,甚至不幸……那可怎么办?!

国子学武科讲堂是汾阳公主赵絮顶着巨大压力才筹办起来的,如今朝野都盯着呢。若真出了什么不好的事,那可不就完犊子了?!

想到这些,她忍不住坐立不安起来。

正当她毛躁躁挠头时,听到背后有动静,立刻警醒地回头,却被迎面一只大掌捂住了眼。

宽厚温热的大掌就那么盖住了她半张脸,顿使她目不能视。

这是一只惯使长枪的手。

手指修长,指腹与掌心都有薄茧,粗粝又温柔地贴着她的肌肤。

熟悉的热烫气息贴近,下一瞬,她腰间一紧,后背便靠上坚实而炙烫的胸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