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2 / 2)

天下第五妖媚 许乘月 3412 字 2个月前

云照满心腹诽,却聪明地没有吱声,兀自低头喝茶。

月佼忽然抬头,明眸湛湛望着严怀朗,面上绯色浅浅,神情却是庄重的,「是要通过那个策应你的人,来做局让我们撤出,对不对?」

严怀朗满眼赞许地向月佼点点头。

月佼放了心,又问:「策应我们的是江信之,那,策应你的是谁?」

「庆成郡王。」

毫不防备的云照闻言,当即一口茶水喷了满桌,惹得月佼嫌弃又诧异地扭头冲她直皱眉。

云照没看她,倒是不可思议地抬头瞪向严怀朗。「谁?」

严怀朗平静地看她一眼,「庆成郡王,云曜。」

「诶?」月佼拿手指戳了戳云照,「和你同姓呢。」

云照撇嘴扯出个假笑,悻悻站起身来,「我去将纪向真叫过来,严大人再一并说后头的安排吧,省得到时再单独同他说一遍。」

待云照出去后,月佼不解地看着严怀朗:「那位庆成郡王,是云照的什么人吗?」怎么看起来像是……有仇?!

严怀朗抿住唇角的笑,轻声道:「是她兄长。」

「难怪她看起来不太高兴,」月佼偷偷抬手压住自己的小腹,若有所思道,「她说过与兄长不大合得来,如今咱们却要靠她兄长来救……啊!」

随着她忽然低声惊呼着跳起来,严怀朗蹙眉跟着站起身,「怎么了?」

月佼尴尬地涨红了脸,低头讷讷道:「我去洗脸……」

前几日她仗着严怀朗神志不清,在他面前随意惯了,到这时才想起眼前这个是已经恢复清明的严怀朗。

真是……丢脸。

………

听完严怀朗的安排,纪向真倒是得意的笑了:「这不跟我先前想的法子差不多?」

严怀朗的意思是,让庆成郡王的人将宝船上的「半江楼」少主及这座院中的人、连带他们四人,都以贩奴的罪名一网打尽,再用「押解人犯回京受审」的名义将四人混在车队中撤回京。

如此一来,即便将来他们四人中的任何一人再出现在江湖上,也不会有人会轻易联想到他们是官家的人。

「你先只说让江信之带人将他们都剿了,」月佼对纪向真的自吹自擂显然不买账,「可没想到如何不暴露咱们的身份。」

纪向真撇撇嘴,尴尬又不服气地酸她:「哟哟哟,都是你的男宠,护一个打一个,偏心了啊。」

月佼霎时满脸爆红,撸了袖子过去就要揍他。

严怀朗冷眼瞥着纪向真,「有你什么事?」

纪向真素来最怕他冷眼看人的模样,顿时瑟缩了一下,闭嘴沉思。

什么叫「有我什么事」?严大人这意思……只能他来做小妖女的男宠?!哦不不不,严大人怎么会想做小妖女的男宠,一定是误会了。

纪向真被自己吓到,赶忙摇了摇头,甩开脑中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

「那,半江楼老巢那边……」云照蹙眉望着严怀朗,愈发确定他此前一定是查到什么了。

严怀朗也不瞒她,直截了当道:「是四十年前出逃的宁王李崇玹部,宝船上那个『少主』,是李崇玹的儿子。他们的老巢距此地约千里的一个海岛上,粮草、兵马、战船一应俱全。」

按照规矩,他对在场几人能透露的也就这么多了。

他话里话外点到即止,月佼与纪向真半懂不懂,云照却是醍醐灌顶。

当年宁王算是当今陛下的政敌,那时众人只知他率部往北逃窜,却没料到他竟一路辗转去了海上。

那宁王从来是个笑面虎,这四十年龟缩在海上厉兵秣马,绝不可能只为了占个小小海岛称王自娱。

照严怀朗的意思,事情已不是监察司这个层面能处理的了。

「联络庆成郡王,」月佼小心翼翼地看了一下云照的脸色,见她只是眉梢微动,这才接着道,「是要进沅城么?」

「他安排了人扮作杂耍艺人,在沅城内等我的消息。」严怀朗道。

月佼这才明白为何前日他们在城中采买药材时,严怀朗会对变戏法那样有兴致。

这人,竟是在神智迷离之际,也隐约记得「杂耍艺人」是重要的人?

他所中的毒有多厉害,月佼是再清楚不过的。也正因为此,她才更能明白严怀朗是个心志多么坚定的人。

普通人在那样的状态下,根本只余兽性,他却还能对自己要做的事有模糊记忆。

这是要经过多少千锤百炼的非人砥砺,才能成就如此磨而不磷的坚毅啊。

没有人说得清少年严怀朗当初在奴羯那五年都经历过些什么,就像此刻没人清楚,在他们三人找到他之前,他都经历过些什么。

因为他从不在事后向人宣扬自己遭遇了如何的艰难,不去谈自己如何忍辱负重、百折不回,但他就那么做了。

月佼心下泛疼,更多的却是敬佩。

她觉得,这才是顶天立地的铮铮风华,无需言说,无需彰显,无需佐证。

这才是昭昭天地之间,大缙儿女沉默而坚韧的骨头。

………

等严怀朗将一切交代停当后,月佼便迳自走过去牵了他的手。

严怀朗面上一赧,强做镇定道:「做什么?」却并没有要将她的手甩开的意思。

「哦,你这几日都这样的,」月佼有些尴尬地解释道,「若你觉得不妥,那待会儿要是有人起疑,我就说……」

严怀朗反手扣进她的指缝间,打断了她的话,垂眸道:「走吧。」

他二人牵着手出门后,云照一把将纪向真拖了过来,低声交代:「回京之后,有些事能不提就别提,懂吗?」

「什么事?」纪向真茫然不已。

云照皱眉「啧」了一声,抬手往他头上敲了一记,索性讲话摊开了。

「若换了你是严大人,你会乐意面对这段傻嘟嘟的记忆吗?他是为了查案中了旁人的套,神志不清之下才身不由己……头几日他根本不知自己在做什么,如今他显然也不记得,你就别将那些事挂在嘴边上找死了。」

先前纪向真这个没眼色的,张口就提「男宠」之事,堂堂严大人,不要面子的啊?

「哦,懂了,」纪向真挠了挠头,「方才我就是顺嘴开个玩笑,难怪他冷冷瞪我呢,吓得我后脖颈直发凉。」

见他听进去了,云照还是不放心,又道:「若被京中的人知道,冷漠脸严怀朗在神志不清的状态下,是如何在月佼面前黏糊卖乖、占尽便宜,那才真要不得了。」

本来朝中就有不少看不惯严怀朗的人,若抓了这个把柄,参他「借公务之便轻薄下属」的折子只怕又要堆成一座山。

纪向真点头应下,忽然又想起什么,小声嘀咕道:「其实……也不尽是严大人占便宜啊……若严大人自己问起,我说是不说?」

小妖女胆大包天,将神智不清的严大人压在墙上肆意轻薄的画面,在他脑子里可还清晰如新呢。

云照忍不住又敲了一下他的脑袋:「傻不死你啊!你怎么说?照实说『大人您在这几日里,跟个醋腌大猫似的,那架势,简直醋天醋地醋万物,没出息透了』,啊?」

她可还记得,之前她不过就揉了揉月佼的脑袋,他就一副要将她撕成条做拖布的模样。啧啧。

纪向真猛点头,顿觉云照这家伙实在很会做人,他要向她多学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