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2 / 2)

天下第五妖媚 许乘月 2999 字 2个月前

在初初明白第五静对自己做了什么时,月佼心中是想过千百种报复的法子的。

可方才来的路上,她握着心上人温暖的手,听着初冬夜风的响动,闻到草木凝露的清香,想起自己去年在飞沙镇随严怀朗进京时的初心,想想这一年多来的种种,想想这一世的新生来得不易——

她已走在堂堂正途上,有光明可期的将来,凭什么要在这些丑恶的人与事上浪费太多心力。

「将来若我还想得起你,一定想法子叫你连个跳蚤也没得数,最好让你也有话说不出,却能一直听到这个世间有多好。然后呢,你却什么也做不了。」

第五静惊恐又绝望地看着她。

「我不想让你死,倒想叫你活着,长长久久,却无能为力地活着。无论你恨,你怨,都没有人搭理你;你所有的愤怒和不甘,除了你自己,谁也不在乎。」

月佼抿了抿唇,嗓音轻轻的。

「困囿在狭小黑暗的方寸之间,无力挣脱,看不到尽头,绝望到寂灭……那种滋味,比痛快死去,要难受千万倍,真的。」

语毕,她笑了笑,转身慢慢向门口的人走去。

身后的第五静此刻有多么痛苦、绝望或疯狂,她都懒得再多看一眼了。

………

「我没有变成坏人。」

月佼搂住严怀朗的脖子,将被夜风吹得微凉的小脸软软贴在他温暖的颈侧,有些心虚地嘀咕道,「我只是想,将她原本给我的痛苦还给她。」

严怀朗打横抱着她回到温暖的房中,闷声笑应一声,绕过屏风进了内间。

「你……别怕我。」月佼忧心忡忡地觑着他的神色,抱着他的脖子不撒手。

这傻姑娘,明明什么都没做,只是吓唬了别人几句,就以为自己很凶恶了?

严怀朗笑着将她裹进被中,本想在床榻边沿坐下,她却像怕他吓跑了似的,愈发使力地圈住他的脖子,害他一个不稳,险些跌在她身上。

得亏他反应快,及时以手撑住,才没压着她。

「男儿大丈夫,若连妻子都不怕,那可就没有王法了,」严怀朗拿鼻尖蹭了蹭她,低声轻笑,「定王殿下说的。」

他的小姑娘到底心慈手软,他真怕到最后,她连她方才说的那些都不会去做。

不过没有关系,她做不出的事,他来就好。

见他对自己的态度全无异样,月佼终於安了心,笑眼弯弯地在他的唇上轻啄一下:「我眼下,还不是你的妻子呢。」

严怀朗忍下满心悸动,挑眉道:「又想赖账了?」

「没要赖账的,可人家糕点铺子都允许先试吃,」月佼笑吟吟地放开他,往里头缩了缩,在被子下拍拍身侧空出来的半边床榻,「呐,先来暖个床试试吧。」

严怀朗没好气地笑瞪了她一眼,除去外衫上了榻,才躺进被中,就被她蹭过来抱住了,扭来扭去在他怀中寻找最舒适的位置。

「不许动来动去啊,否则后果自负。」严怀朗忙不迭地扣住她的腰身,低低的笑音中饱含别样深意。

月佼「哦」了一声,在他怀中窝好,「明早就回京吗?」

早前因为月佼昏迷不醒,严怀朗便将玄明等人暂时就地羁押,先顾着她这头。

同熙帝在收到严怀朗派人传回的消息后,倒也并未催促,只是毕竟事关重大,朝野瞩目,眼下月佼既安然无恙地醒来,自是不宜再耽搁逗留了。

「对,」严怀朗想了想,低头看着怀中的小姑娘,「你要见见玄明吗?」

她祖母、母亲,甚至她的父亲,他们的死显然都和玄明那伙人所谋之事脱不了关系,一旦回了京,月佼想单独质询玄明,只怕就不容易了。

「无论是第五静,还是玄明,我都……」月佼想了想,抬起头迎上他的目光,「虽有家仇有私怨,可此案该由陛下亲裁,我不会私自胡来的。」

如今的第五月佼,是监察司右司员吏第五月佼,已懂得自觉维护法度威严;即便要报私仇,也绝不会任性妄为地坏了规矩。

在小书院时,罗霜教过,每个人或长或短的一生,都在这璀璨的人间烟火色中。她希望在自己这世间留下的印记,是光明的,美好的。

她不会打算陪着第五静疯魔下去,不想辜负重来这世间走一遭。

她要像大多数芸芸众生一样,平凡却踏实地将这一生过得美滋滋。

严怀朗轻笑着揽紧了她,「好。」

他的小姑娘啊,骨子里始终都是规规矩矩,干净通透的。

「阿木,还有谷中其他人……不会有事吧?」在他温暖的怀抱中,月佼心神微松,渐渐有了些睡意。

「不会,回去后你只管安心休养着,这些事有我呢。」

眼皮打架的月佼软绵绵弯起了唇,懒声懒气的,「你会一直护着我吗?」

「自然会的。」严怀朗亲了亲她的额角,笑。

「那,若是我欺负别人呢……」

「你站旁边看着,我替你动手就是。」

「我还有许多道理都不明白的。」

「我慢慢教,保证不凶。」

「你这个严小二,」月佼眯起了有些困倦的眼睛,抬起食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拨动他长长的睫毛,笑音绵绵地含糊喟叹,「怎么就……这么好呢?」

「没错,就是这么好。若是错过了这一个,再找不到另一个同样的了,」严怀朗由得她拿自己的睫毛当玩具,轻轻扬了唇角,「你再好好想想,究竟要是不要?」

想起这几日罗昱修那老母鸡护崽般的模样,严怀朗心中有些好笑,又有淡淡的焦虑。

罗昱修的态度太明显了,罗家必定早已猜到月佼的身份,就等着月佼回去再慢慢培养亲情呢;若他不抢在罗家前头将小姑娘收好,将来还不知要费多少精神同罗家抢人。

不过他也知道,眼下并不是谈婚事的好时机;陡然发生这么多事,这小姑娘无论身体还是心里,都需要缓缓。

他便是心中再急,也舍不得当真逼她。

就在他以为怀中人不会回答时,却听到困意娇娇娇的软声笑喃——

「这颗松子精,我就定下了。包起来送到我府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