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2 / 2)

天下第五妖媚 许乘月 3711 字 2个月前

唔,今日天气真好,可惜严大人的脸色却不太好。

严芷汀蹬腿儿扭头,见拎起自己的人是自家黑脸二哥,才抆干的眼泪又唰唰滚起来。「二哥……我……我没……」

严怀朗拎着她大步走向院门口,边走边冷冷道:「会哭了不起?」

「不是母亲叫我来的……我只是……」她蓦地想起月佼方才说过的话,生怕哭出声真会被打得扁扁的,於是强忍了喉中的哭音,满眼的悲从中来。

严怀朗将严芷汀拎过去放在门槛外头,却并不想理她,直接扭脸对身后两名侍女道,「往后小小姐若再来,直接丢出去。她若回去向谁告状,全都算我头上就是。」

两名侍女垂脸忍笑,点头应诺。

见自家黑脸二哥毫不犹豫就要当面关门,严芷汀流着泪可怜兮兮道,「二哥,我、我就说一句话。」

严怀朗这才拿冷冷的目光看着她,满脸写着「赶紧说完赶紧滚」。

「你和她,」泪流满面的严芷汀哽哽咽咽,朝院中那个彷佛事不关己的月佼努了努嘴,「我觉得……你们很配。」

一样凶!

「用你说?」严怀朗有些意外又有些满意地淡淡轻哼一声,面色稍缓,「不准再来裹乱。」

说完,当着她的面就关上了那扇小院门。

严芷汀望着无情紧闭的门扉,忍了半晌的哭音终於脱口,哇哇哭着往巷口停着的自家马车跑去。

「我干嘛要来……我就不该来……呜呜呜,好吓人……两个都不是好人……」

等在马车跟前的两个小丫头远远见她这副落荒而逃的惨样,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只忙不迭惊慌地迎上来扶。

………

将熊妹妹丢出门后,严怀朗才转身重新走向月佼。

「她欺负你了?」

见月佼苦着脸揉脑袋,严怀朗眉心蹙得更紧,一副只要她说是,他就会追出去将严芷汀揍一顿的模样。

月佼噗嗤一声笑了,「没呢,她都哭了。」这偏心偏得,亲妹妹倒像捡来的。

「理她那么多,每回讲理讲不过就只会哭来骗人。」细细打量她的神色确实不像受了欺负的模样,严怀朗心中稍定,这才渐缓了眉眼,打横将她抱起来。

「不是叫你好生卧床静养吗?」他边走边道,「还头疼?」

今日议事一上午,同熙帝已决定三日后亲审玄明,又钦点颐合长公主、吏部尚书、监察司左司丞许映、定王世子李君年四人陪审。

事情一定下,严怀朗心中记挂着他那头疼到怏怏的小姑娘,神思不属地陪着同熙帝用了午膳后,便赶忙快马加鞭地赶回来。

不曾想却在巷口见到严芷汀的马车,他当下就心中发恼了。

好在他进了院子后就看到小姑娘气势汹汹,严芷汀倒像溃不成军的模样,这才略略释然了些。

月佼抬手环住他的脖子,窝在他的怀抱中扁扁嘴道,「醒来以后一直疼着,江信之和苏忆彤来看我……又说了纪向真的事……他会被解职赶走吗?那些人之后又会弹劾你吗?」

「你就是想太多了才会头疼,叫你别多想的,」严怀朗抱着她进了楼上的寝房,将她放在榻上,「放心,纪向真不会有事,有我在。」

月佼心疼地抬手摸了摸他眼下淡淡的乌青,「那,你呢?你会有事吗?」

「不会。」视弹劾如家常便饭的严怀朗轻轻扬唇。

大缙以勇武立国,在众人旧有的观念中,过於强调九死不悔的牺牲,这是严怀朗一直着力想摒弃的东西。

不过他很清楚,如此根深蒂固的举国共识,自不是一朝一夕可以扭转,也非他一人呼号就能轻易变了众人心中干坤。

这件事或许要经过好几代人的涤荡,打无数的嘴仗,以无数的践行去实证,才能慢慢拨开这层迷思。

但这层迷思一定要有人去拨,而最先出手去触动这种陈腐观念的人,必定会背负骂名。

他不怕千夫所指,他一直在尽力去做点燃这星火的人。

「或许微不足道,惟愿积沙成塔。」严怀朗轻声道。

「你说的才是对的,没有什么比活着更重要。若有人因此骂你,我就替你骂回去,」月佼坐在榻上,展臂紧紧抱住他的腰,「若遇到我骂不过的那种……我,我就陪着你挨骂。」

严怀朗眸心湛湛漾开悦然的星光。

他的小姑娘虽说不出什么堂皇的道理,可是,她都懂。

真好啊。

………

这会儿是正未时,大白天的月佼本也睡不着,可她想着严怀朗昨夜被自己折腾半晌,一定没睡好,今日又忙了半日才赶回来,便乖乖陪他躺下午歇片刻。

两人在榻上窝到一处,不待他伸手,月佼便熟门熟路地缩进他怀里。

他又言简意赅地将玄明一案的相关安排对月佼说了,以免她总牵肠挂肚不能安心静养。

「对了,严芷汀跑来跟你瞎说什么?」严怀朗垂首抵住她的额角,温声问道。

「说你之前同你母亲吵起来,又说你母亲不喜欢我,不同意你娶我的,」月佼回想片刻,打了个浅浅的呵欠,又随口补充道,「还有她自己也不喜欢我。」

严怀朗喉头微滚,紧声道:「你怎么说的?」

月佼得意地皱了皱鼻子,抬起下巴蹭蹭他的侧脸:「我说我不归你母亲管,叫她有事自己同你说。我机灵吧?」

「机灵坏了,」松了一口气的严怀朗哼哼笑着,低头亲了亲她的唇角,「这种事就该放着我来,你只管好好想想,几时才要嫁给我,这就行了。」

月佼愁眉苦脸地叹气:「还有好多事呢,哪有心思成亲?阿木还在候审,红云谷里还有那么多人……玄明的案子也不知会不会牵连到谷里的人……」

谷中虽有玄明同党,但更多的却是祖祖辈辈在红云谷生活了几百年的山民。那些人哪里懂得什么「新学」,不过是被人鼓动盲从罢了。

如今谷主中风,右护法哲吉被玄明杀了,自己又在外头,谷中的那些人轻易又出不来,往后他们该怎么办啊。

「这些事急不来,等你好些,咱们再一件件慢慢捋,」严怀朗一手绕过她的颈下,长指轻揉着她的额穴,「先睡一会儿,晚点带你去给罗大人挑寿礼,再去济世堂找隋枳实瞧瞧,怎么总头疼。」

他的话对月佼来说犹如定心丸,烦恼了自己一早上的那团乱麻就这样轻易被抽丝剥茧了。

「总觉得,只要有你在,一切都会好起来。」

月佼在被子下抓到他的手,将自己窍细的五指扣进他的长指之间,舒服得眯起了眼儿,「嗯……方才忘记说,严芷汀还说,我不是认真喜欢你……我没答她的。」

「嗯?」严怀朗长指微顿,等待着她的下文。

他垂眸望着怀中那昏昏欲睡的人,长睫颤颤,满心里全是七上八下的缱绻。

小姑娘喜欢他,这件事他是早就知道的。可若话是从她口中说出来,那就不同了。

「我喜欢你的,很认真,很喜欢。」月佼张开眼,盈盈笑眸如柔软星河。

「有多喜欢?」

「喜欢到,不管能不能和你成亲,都会喜欢。一直这样喜欢。」

初冬的午后阳光并不算暖,只是金金碎碎自窗棂中洒进满地。

可此刻的严怀朗却觉自己怀中抱着炽热的暖阳,满眼全是明晃晃炸开的光。

「你这个严小二,我都没有跟严芷汀说,一直忍着,就只说给你听的,」月佼嘟了嘴,赧然带恼地在被子下踢了他一脚,「我在认真同你告白,你满眼悲愤是什么意思?」

「因为我累得半死,就指望抱着心爱的姑娘午睡小憩片刻……」

严怀朗低下头,一寸一寸,顺着阳光,徐徐靠近那甜软的红唇,嗓音瘖哑,隐隐带颤,「可我心爱的姑娘她,似乎存心不让我睡。」

心爱的姑娘在自己怀中倾吐出简单却热烈的告白——

这种时候还睡得着的,只怕不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