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钟琰的书房，淩可凡快步回到房间，冲进了洗手间里面打开了水龙头，让哗哗水声掩盖她的哭声，她感觉心脏正在裂开，碎成一片片，痛得她无法呼吸，她的泪水也无法扼制地在她的脸上肆虐。

果然，她爱得好可怜……可是她不可怜自己，就像一开始那样，她爱他，是她一个人的事，可是用爱来捆绑一个人并非她所愿，如今已经看清了这段感情的真实面目，她要及早作个了断，给彼此松绑。

书房里，钟琰端起牛奶喝了一口，越想越觉得不妥。他浓密的眉毛紧紧地拧起，总感觉淩可凡听到了他讲电话的内容，她离开他书房时的那个笑，是装出来的。想到这里，他放下杯子，快步向房间走去。

房间里没有淩可凡的身影，只是洗手间里面水声哗哗，门紧闭着。

「可凡，出来！」钟琰拍拍洗手间的门，一副命令的口吻。

水声依然，可是淩可凡没有给他开门，他心里焦灼不安，如一团火在燃烧，手心却很冷，他很担心她。

「淩可凡，你听到了没？给我出来！」钟琰更加用力地拍门。门还是不开，钟琰冷着脸，「你再不出来，我就拆门了。」

他的话语虽硬冷，可是他的心的确是在关心，他好担心她会做傻事。

水声停了，门很快也开了，淩可凡一张苍白的小脸上湿漉漉的，红着眼眶，眼神空洞地站在他面前。

钟琰本能地一把将她拉入怀里，让她柔软、冰冷的身体在他怀里慢慢温暖起来。他手摸着她的长发，「你干嘛？打算要吓死我吗？」

淩可凡的双手垂下，不抱他，不敢抱，也不能再抱。她的声音轻轻的，没有任何的情绪在里面，「阿琰，我们离婚吧。」

钟琰的身子因她这一句话一震，拥着她的双臂更加用力，他选择没听到她的话。

「我们离婚吧。」淩可凡感觉嘴里、心里都是苦涩的。一阵剧痛贯穿她的心脏，原来跟很爱很爱的人说不爱，心里会那么的痛，她尝过了幸福的甜味，如今更是倍感苦涩。

淩可凡短短的几个字在钟琰的耳朵里面轰鸣，握着她的手的力度不觉在加大。他为了她，都不要其他女人了，甚至把他最重视的事业都搁到一边，就是想让她的心安定下来，好好跟他过日子，可是她竟然会说出这么让他寒心的话。她难道都没有脑子，不懂分辨他话里面哪些是真，哪些是假的吗！

「这招以退为进，你是想用来测试我有多爱你是吗？淩可凡，离婚二字，你想都不要想，我是不会同意的。」

「所以你打算绑着我一辈子，满足你的慾望？钟琰，你真的好自私……」淩可凡用力地在钟淡怀里挣扎着。

「你说我自私也好，贪婪也罢，这辈子，你只能睡在我钟琰的床上，别指望我会同意离婚。」钟琰拥着淩可凡，力度之大，几乎要把她揉入他身体里。

「钟琰，你真的很过分！」淩可凡瞪着他，咬牙切齿地道。

「是，我是恶魔，心狠手辣，就算是没有爱，你也别想从我身边逃跑！」钟琰气极，说着违心的话，伤心也伤神。

「所以你以为我就永远会像一只小白兔一样，被你圈养着，不会跑也不会跳是吗？你觉得你有那个能耐吗？」淩可凡笑出声来。可是笑容浮在脸上，她的心底却是缺了一块般，一些她想抓住的回忆正在拚命地流失，她很慌、很怕，却不知道该怎么去阻止。

她好怕钟琰变得不像是她心里的那个钟琰，也好怕自己变得不再是自己。她不要伤害彼此，可是此时此刻，她就在伤害彼此。

钟琰的眼神变得恐怖，脸上也扭曲着。这个女人是在挑战他的极限吗？他捏紧拳头，全身都在颤抖，可是却没有一点要伤害她的意思，他只想给自己一拳，他到底哪里做得不对，为什么这个他要留下的女人，偏是要挣脱他、离开他？

淩可凡看着钟琰，很害怕，她的目光躲避着，像一只受惊的小兽般，柔弱而无助。

钟琰看着淩可凡脆弱的样子，他想自己一定是吓坏了她，他很不忍心，他松开她，转过身，「你去睡吧，我们都需要冷静。」

离开房间后，钟琰拿了酒跟酒杯，一个人在客厅自斟自酌。此时此刻，只有酒能够拯救他，醉了、麻木了，就可以逃避一些东西，忘掉一些东西……

***

一连几天，淩可凡都闹着要离婚，可是钟琰只是冷淡地不同意。公司的事情很繁忙，他要两头兼顾，也很疲惫，刚结束一个重要会议回到家中，发现房子里面异常清静。

钟琰心下一沉，四处找寻淩可凡的身影。这一刻，他的心里像有一团火在燃烧，那个可恶的女人，竟然趁他不在跑了！他捏起在桌面上，淩可凡留下的那份离婚协议书翻看了一眼，她只要离婚，什么都不要，而他此时此刻只想要她的人，其他什么都不想要。一气之下，他把手中的离婚协议书撕了个粉碎。不管怎样，他都必须找回她！

钟琰心急如焚，一路驱车到达淩家，可是她没有回家。找到她婚前居住的房子，也是关门闭户的。钟琰从未尝过这样的煎熬，他疯了一般开车在大街上四处寻找淩可凡的身影，夜深了，他重新回到她的住处外。她的住处仍然没有亮灯，他自嘲一笑，一个人要是有心要躲另一个人，怎么可能会出现在他知道的地方。

接下来的几天，钟琰请了假，都在茫然地四处找淩可凡，他要找到她，把她绑回家。

淩母在钟琰多次上门来找女儿之后，知道他的执着，也知道他跟女儿之间大概有些误会，所以她给钟琰一次机会，告诉了钟琰女儿现在所处的位置。

钟琰找到淩母告知的位置，很快便看到淩可凡，只是她身边有一个男人作陪。这一刻，他目光如箭，也第一次尝到了嫉妒的滋味。如果说梦里他会为一身婚纱的淩可凡身边的新郎不是他而吃醋，那么此时此刻，那种感觉还要强烈百倍。

钟琰大步向淩可凡走去，一把拉着她的手就要拖她走。他答应过淩母，不管看到什么，听到什么，都要息事宁人。

「你放手。」淩可凡看到是他，双眼夹着愤怒，用力地想要甩开他的手。

「跟我回去，这笔帐我会慢慢跟你算。」钟琰压低声音，他不想让此时此刻在他心中的狂躁吓坏她。

「我不回去，你把离婚协议书签了吧，我已经决定要离婚了。」淩可凡感觉心中被重重一击，那么多天过去了，她的心情也没有好一点，哪怕她身边陪着待她很好的人。

钟琰以阴冷的眼神盯着陪在淩可凡身边的男子，片刻，他的目光又落在淩可凡的脸上，「你要是不跟我回去，那就别怪我对这个人不客气。」

「钟琰，难道你就只会用威胁的口吻对我说话吗？」淩可凡伤心地质问道。

「你一声不吭就跑掉，难道还要我低声下气来跟你认错？」钟琰气急败坏地喊道，紧接着，他便用力地将淩可凡拖向他的车子。

「你放手，你这样做，我们可以报警。」跟淩可凡在一起的男人追上来，警告钟琰。「这是我们夫妻之间的事情，我们自会处理，劝你还是少管闲事。」钟琰对那个男人很不屑。

很快，钟琰便把淩可凡塞进车子里，生气地给淩可凡系好安全带，淩可凡却生气地要解。

「你给我适可而止行吗？有什么事情我们回家谈。」钟琰看着眼前这个他已经完全拿她没办法的女人，只想把她绑回家。

「我不要，我们之间已经没什么可谈的，我只要离婚。」淩可凡这些天很消沉。幸好她还有朋友能陪她出去走走，散散心，她不知道钟琰怎么会找到她，他对她的朋友很不敬，让她更加讨厌他。

「别张口闭口都是离婚、离婚。给我坐好了，我们回家，今天我们谈清楚了，你有什么不满可以跟我讲，可是离婚，门都没有！」钟琰气不打一处来，警告完淩可凡，他便回到驾驶座上。

淩可凡想下车，可是车门已经锁好了，她瞪着钟琰，眸底透着几分恨意。他的初恋情人明明回来了，他又对那个人那么上心，他还来找她做什么？要知道她有多艰难，才说服自己退出一段感情。

钟琰一路沉默回到了家，把淩可凡拖进屋，他愤怒地甩开她的手腕。

「你到底想要怎样？」淩可凡揉着发痛的手腕，白皙的肌肤上面的红痕触目惊心。

钟琰高大的身影站在淩可凡的面前，双手插腰，一言不发地盯她半晌，他的眼神里写满伤痛，「我想要怎样？你是我的妻子，你不辞而别，还跟S的男人在一起，你至底有没有把你的丈夫放在眼里？」

淩可凡眸底的恨意慢慢被潮淫的雾气掩盖，「所以离婚对我们都好，不是吗？」

这样，他就可以去找他愿意疼爱的女人，她也可以去找一个男人宠她。虽然於她而言，会是一个很漫长也很疼痛的过程，但总会过去的。爱情里面最残忍的，是就把一个不爱自己的人绑在身边，她没有办法对钟琰残忍，她也没办法对自己残忍。

「我说了，不要再说离婚了！」钟琰紧握着淩可凡的双肩吼道。

淩可凡吓一跳，泪水便不争气地夺眶而出。

钟琰看到淩可凡的眼泪，心痛不已。他一把将她拥在怀里，语气也温和许多，「抱歉，我不该凶你，可是不要再谈那见鬼的两个字，我不喜欢听。

如果你觉得我对你的关心不够，以后我会多陪你，如果你觉得我给你的认同不够，那以后我的公司，我的房子、车子，所有我努力挣来的，我所重视的东西，都交给你来打理，可是离婚这件事，希望你不要再提了。」

「阿琰，我什么都不想要，我只是想找一个疼爱我的人。」淩可凡推开钟琰的怀抱，淡淡一笑，「谢谢你愿意给我那么多，可是那些都不是我想要的。」

钟琰看着淩可凡的唇边噙着的恬淡笑意，他知道，她从小到大，养尊处优，什么都不缺，可是他给她的，偏是他最最珍贵的，没想到她会出乎他的意料，统统都不要。这个可恶的女人，她是傻的吗？

可是正是这样，钟琰看到了淩可凡最纯粹的本质，别的女人来到他身边，多是爱慕虚荣，他也轻易就从一些小细节里看到对方打的是什么主意，哪怕是他最喜欢的初恋，也是一个很让他失望的女人。唯独淩可凡，哪怕嫁作他的妻子，理所当然地拥有他的一切，可是她却没有把这一切看作理所当然，不管是人格还是经济，她都保持她的独立性。她会依恋她爱的人，可是不会依赖，所以他突然意识到，他对她跟对别的女人不同，是有原因的。

「对不起，我一直不知道，我太重视H作，会忽略掉你的感受，如果你觉得我做得不够，我以后会注意。」钟琰郑重道歉，反正婚是绝对不可能离的。

「已经不重要了。」淩可凡的神情忧伤。这句话来得太冲了，她都决定要离开他身边了，他做得再好，又有什么意义？让他喜欢的人去被他宠爱吧，反正那样的幸福不属於她了。

「我承认之前我说了一些违心的话，可能伤害到了你，可是我并不是有心的。我不会说什么甜言蜜语，也不会制造什么浪漫，我以为你都懂，我都把我辛苦打下的江山对你拱手相送，为什么、为什么你都不懂我的心？」钟琰的心里第一次因为一个女人疼痛不已，没有什么比眼前的她的不在乎让他感到心寒。

淩可凡看着钟琰，「我们不懂彼此，我们在一起的时间太少了。至於那些或是真心、或是无意的话，过去就过去了，只是我希望，以后你要在你喜欢的女孩面前坦诚以对，不要再隐藏你的真情实感，因为对於真心相爱的人来说，坦诚很重要。」

淩可凡曾经偷偷地了解他很长很长的时间，她以为她已经够懂他，也能够理解他。可是到头来，她越来越感觉他的陌生，原来爱情里面，一厢情愿是远远无法支撑一个人爱下去的。长途跋涉没有依靠，慢慢的，时间久了，只会觉得很累，唯有互相扶持着，才是走下去的动力。

「少在我面前提别的女人。淩可凡，我们之间没有你想的那些有的没的。」钟琰感觉有些百口莫辩，唯一能做的，是打消淩可凡坚持要走的念头，他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把她给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