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1 / 2)

武道狂之诗 乔靖夫 5238 字 1个月前

卷一 风从虎·云从龙 第六章 异刀客

武道狂之诗 乔靖夫 2017-10-27 06:43: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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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之后,世上再无青城派。

一听见叶辰渊这句话,宋贞、吕一慰、陈洪力再无犹疑,三人心意相通,一同抢前夹攻叶辰渊!

叶辰渊一见三人的身法出招,微微一笑,把「坎水剑」反手收在背后,只用右手「离火剑」,在身前划出几个「太极」乱环,宋贞等三柄剑被其带引,竟自行互相击撞在一起,乱成一团。

宋贞三人知道这是生死关头,不管眼前这个武当副掌门如何可怕,还是要硬着头皮战斗下去。三柄剑一分开,又再抢击。

——今天不先伤了这个叶辰渊,青城派就没有生还的机会!

叶辰渊却不理会,以身法后跃两大步躲过。他一脸索然无味的样子,似乎经过刚才与何自圣的决斗,已经对眼前三人毫无兴趣。

同时在旁的江云澜,迅速拔出腰间长剑,急攻宋贞左侧,迫得宋贞回剑自救,仅仅在自己身前挡住剑锋。

哪料江云澜那只穿着铁甲的左爪,一下猛力打在自己的剑背上,那剑刃又加劲压向宋贞。

宋贞左手慌忙也握着剑柄,以双手之力,才在脸前两寸处,把江云澜的剑刃顶住了,眼睛几乎就给剑刃交击弹出的火星射中,凶险异常。

——想不到这个嘴巴轻佻的家伙,快剑竟也如此厉害!

江云澜未再接连追击,只是退一步架着那柄古旧长剑,站在宋贞跟前。

「我整天在旁边看,手也痒了。宋先生跟我玩玩,如何?」江云澜冷笑说。

宋贞原本不想理会他,欲跟两个师兄再次会合。但回头一看,原来已有两名武当的黑衣弟子抢了上来,一个手握雁翎快刀,一个拿一对奇门兵器鸳鸯钺,各自跟吕一慰和陈洪力缠上了。

宋贞还未决定如何是好,江云澜的长剑已经攻至。那快剑虽不如叶辰渊般霸绝,但无声无影,出手的先兆极微小,宋贞不得不全神贯注地闪躲提防。

宋贞好歹是当今青城派第二号人物,虽学不好「雌雄龙虎剑」,但其他青城的高级剑术倒是全数练得精深。可是在这江云澜的快剑之下,竟是被逼得喘不过气来。

另外两边也是一样,两个连名字都不知的武当「兵鸦道」弟子,竟然只是单打独斗,就压制着两位青城派的有名前辈。尤其用鸳鸯钺那个,手上一双布着尖刀的钢环,出招奇诡,陈洪力一时不慎,右手背已被划开一道血痕,几乎连剑都丢了。

武当派训练出的人才,竟是如此鼎盛。

——为什么?短短二十几年,武当派的武功,竟然超越我们到这个地步?

「武当派武功,天下无敌。」宋贞一想到叶辰渊说过的这句话,不免心寒。

后面张鹏那些青城「道传弟子」,见三位师叔遇袭,也都提剑涌上助拳。

另一边,武当那三十余个黑袍弟子,看见对方一拥而上,亦同时抢前开战。

双方在教习场上,演成一场混乱的群斗。

坐在地上抱着师父的燕横,正欲拾起剑加入战团,一只手掌却有力地抓着他衣襟。

他垂头。是何自圣,左手掌心仍然挟着「虎辟」,以指尖勾住燕横的衣衫。他这一发力又触动胸口剑伤,「呼」地一口鲜血,喷洒在燕横脸上。

燕横抹去眼皮四周混和着泪水的鲜血,瞧向师父。

「思豪……」何自圣喃喃说。一双灰眼已然视线模糊。

他还不知道俞思豪已经身首异处,把这抱着自己的最小弟子,错当了开山大弟子。

「师父……」燕横应答,心里甚是悲怆。他回想今早,师父微笑摸着他头发时的情景。

那手掌的触感,像父亲。

何自圣勉力举起手上的「雌雄龙虎剑」,塞向燕横。

「接剑……」何自圣说时鼻孔喷血。

燕横把「龙虎剑」一并用右手接住,左手仍扶着师父的头颈。

「……带走……走……绝不……」何自圣呻吟说。那脸容有如垂死的老虎。「……不可给……外人……夺去……」

几阵惨叫声,引得燕横抬头。

他看见教习场里又多了二十几人。原来站在场边的「研修弟子」,有一半也不顾手上只拿着钝铁剑,毅然冲出,加入这场青城保卫战。不料他们一加入,就如羊碰上狼,已有两人被武当派的兵刃砍倒当场。

在混乱的战斗里,包括张鹏在内,好几个「道传弟子」师兄已经挂了彩,但还是咬着牙浴血拚命。

燕横心里多么想也跃入这个战场,跟师兄弟们并肩作战。

为了青城的生存与尊严。

「走……」何自圣这时伸手摸到燕横的脸。「为了……青城派……」

燕横手里紧紧捏着「龙虎剑」,握得指关节发白。

「走!」何自圣用尽最后的气力暴喝,煞白的脸,在这一瞬间仿佛恢复平日的威严。

——任何青城弟子都不敢违抗的威严。

燕横咬着下唇。用力得咬出血来。

他轻轻把师尊的头颈放在地上,跪地朝何自圣重重叩了三个响头,然后抱着「雌雄龙虎剑」,往后面山坡的方向奔跑。

燕横并没有躲过叶辰渊的眼睛。叶辰渊马上举起「离火剑」,遥指向抱着双剑逃出教习场的燕横。

锡昭屏同时也看见燕横逃走。他本正在场中打得性起,一记鞭拳又把一名青城弟子的肩膊击碎,接着就看见人群之外,燕横那奔跑的背影。

锡昭屏回头朝叶副掌门大叫:「这小子我早看上了!让我一个人去追他!」

叶辰渊点头,垂下了剑。

锡昭屏大喜,马上拔起脚步,抡着那条岩石般坚实的右臂,在战场中打开一条通路脱出,继而飞奔朝着燕横逃走的方向追过去。

宋贞已经被江云澜的快剑刺伤了四处,虽不致命,但体力渐渐随着鲜血流失。他往旁瞥了一眼。师兄陈洪力的身躯早已俯伏在地。

宋贞什么都不能再多想。因为江云澜那柄长剑又来了。

原来十二个还能战斗的青城「道传弟子」,转眼只剩八个。张鹏左目变成一个血洞。他一只手捂着受伤的眼,另一只手仍挥着长剑顽抗。

虽然他知道,已经再挺不了多久。

站在场边的初级「山门弟子」,有大半已经被这血腥景象吓得逃走。

至於那些不敢主动加入战团的青城「研修弟子」,其中有几个在看见掌门被击败后,脑袋早已一片空白;其余的纯是因为害怕而却步。他们羞愧得不敢再看场上的杀戮。

惟有侯英志一人,仍然清醒地看着场里翻飞的鲜血与钢铁。

宋梨看见俞思豪和丁兆山那惨烈的死状,早就已经吓得失神昏迷。

侯英志抱着宋梨娇弱的身躯,依旧冷静无言。他看着青城派同门,一个接一个在黑袍武者的招术下被屠杀。

◇◇◇◇

燕横满脸是恩师的鲜血,发髻也早散掉,双手倒提着「雌雄龙虎剑」,狼狈地奔窜上山。

到了一片崖岩上,那儿被树木三面围绕,惟独朝东一面甚是开阔,可以清楚俯视下方的青城派「玄门舍」,还有舍堂旁边的教习场。

燕横停下来看看。只见教习场中央的血斗仍在持续。但穿着青袍的人,站立着的已是越来越少,正被穿黑袍的人重重包围。

——已经快完结了。

燕横强忍着抽泣,再次看看手上那双青城派圣剑。

——师父给我最后的命令,我不可以失败。

他再次迈步,要往树林深幽处钻。这些年来他跟师兄弟们经常翻山奔跑练气,山上的路径非常熟悉。只要走过几个山径分岔,他相信武当派那些家伙很难找得到他。

就在此时,后方一阵枝叶弯折的声音。一条矮壮身影从林间小路冲出,踏着极强劲的步伐,如野猪般撞向燕横!

燕横及时往旁闪身,滚地两圈,才躲过了这撞击。

他抬头一看,正是那个把师兄宋德海武功废掉的锡昭屏。

锡昭屏依旧光着形状奇特的上半身,那双臂满是鳞片似的厚茧,一边眼睛仍然赤红未消,活像从深山里钻出来的一头精怪。

「小子,刚才你不是想出场跟我打的吗?」锡昭屏讪笑。「现在就给你如愿!」他说着就摆起「两仪劫拳」的架式,作势欲出鞭拳。

燕横马上举剑戒备。他不擅用双剑,这般一长一短的双剑更加不懂使运,只好单用一柄「龙枣」指向锡昭屏,把「虎辟」插在后腰带里。

锡昭屏这一下作势攻击,不过玩弄燕横。看见这小子紧张地拿起剑,不免又得意大笑。

「哈哈……臭小子,真好玩!」他眼神凶狠地说:「我就慢慢跟你玩。保证比你那废物师兄玩得久!」

「你……你们……」燕横怒然皱着一双浓眉。「欺人太甚!」

「欺人?」锡昭屏怪叫。「你是说『欺负』你们?你们不是练武的?有脸皮说自己给人欺负吗?我跟你那个废物师兄,还有我家副掌门跟你们师父,不都是单打独斗?我现在不也是找你单挑?还让你用兵刃呢。请问有哪儿欺人了?我们没有给你们青城派认输的机会吗?既然不认输,那就得打!打到其中一方爬不起来为止!武人本来不就该是这样的吗?」

燕横被锡昭屏这么一番抢白,竟是无从反驳。他说的不错:武人天天流血流汗练武,不就是为了成为强者吗?不就是服从强胜弱败的法则吗?燕横想起自己昨天在山下刺伤鬼刀陈,还不是一样的事情?……

「我们武当派杀伤你的师门长辈,你可以恨我们,可以报仇!」锡昭屏不屑地说:「可是别说什么『欺人』这废话!这等没出息的话,污了你那位厉害的师父!」

燕横伸剑指向岩崖下方的教习场:「你们胜了,还有必要这样赶尽杀绝吗?」

「今天结下了这血仇,你们活着的弟子,总有一天还是要来找我们报复。」锡昭屏傲然说:「武当派向世人宣示天下无敌,这个霸业往后还有许多事情要干。我们没工夫再理会你们这些苍蝇,只好说句对不起了。你们不会白死的。青城派覆灭,是我们武当派无敌传奇里的一页。」

「你疯了!」

燕横的怒鸣在山间回荡。他举起「龙枣」指向天空。

「我燕横当天立誓,只要我一天在世上还有一口气,也要找你们武当派报这个血仇!」

「有出息。」

说这话的并非锡昭屏。

声音来自他们头上。

锡昭屏往上瞧。一棵枝叶浓密的大树上,有一个人影坐在粗壮的横枝上方。那人身后正好就是当空的太阳,背着强烈日光,锡昭屏看不清其容貌。

就在锡昭屏这一分神间,燕横聚全身之劲力,挟带着那股强烈的悲愤,擎「龙枣」往锡昭屏刺出「星追月」!

这一剑之劲之速,远远超乎燕横平生任何一次击剑,完全是在极端的情绪状态中,才偶然催激发动出来。

锡昭屏虽说是被上面的神秘人分心,而遭燕横乘势偷袭,但燕横跟他武功距离甚远,按理应该能够轻松应付。可是这「星追月」刺剑之神速,竟远超锡昭屏估计,他来不及闪躲截击,只能运右臂成盾抵挡。

完全是运气使然,燕横这一击其实并无精细瞄准,剑尖所刺处,却刚好是锡昭屏那屈折的肘弯之间。锡昭屏仓猝成招,这个「臂盾」还没有完全夹紧,「龙枣」的狭长剑锋插入锡昭屏臂弯的缝隙间,剑尖刺进了他的下巴半寸!

——在许多突发与偶然配合之下,燕横竟然一招就伤了这个武功比自己高出多级的敌人。这样的一剑,假如要他再刺一次,实在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