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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危将蒸笼盖上,拿了一旁的巾帕,将手上沾着的污迹抆去,眸中却是异色闪烁,波澜不惊地回:“天教反贼,胆大包天,还能有谁?”

姜雪宁不由被他噎住。

谢危却是抬眸瞧她,看她那清丽的面容被灶膛的火光覆上一层晃动的暖色,不由颇带几分深长意味地笑起来:“你想是谁?”

姜雪宁恨恨地往灶膛里添了根柴,却道:“我哪儿能知道,我怕死问问还不行吗?”

谢危只道:“放心。”

事后他也琢磨了一下,来刺杀他的总共是两拨人。跟着当时剑书那边去的,是教中的好手,只怕万休子举事在即,恐他不受控制,先除为快;跟着他与姜雪宁的那些,却从京中来。若是皇帝已经开始怀疑他,不会暗地里动手。会在暗中动手的,都是怕被人发现的。再回想自己这两年,能算得上“对手”“仇敌”的,只剩下一个圆机和尚。

此人虽称僧侣,却机心深重,绝非善类。

沈琅国事疏懒,帝王心术却重得很。

这两年来,用圆机和尚制衡他,也用他打压圆机和尚,从不让他们那一方真正压过另一方,如此当皇帝的方能坐稳,居中得利。

如今么……

谢危垂着眼帘,看一眼砧板旁那剁了不用的鱼头,随手便将抆手的巾帕扔在边上,取了两只小碗去调料碟,还问姜雪宁:“吃辣么?”

姜雪宁登时把先前谈的正事都忘了,点头如捣蒜:“吃的吃的。”

谢危便在她的料碟里加了一杓辣。

待鱼蒸好端出来,一片片白白嫩嫩,浮动着鲜香。两人也不转战别地,就在厨房角落里置了一张小桌,抆得干干净净,在旁边坐下来,就着料碟,添上小半碗米饭吃起来。

这些日子也没别人敢靠近厨房。

两人一顿饭吃得清清静静,姜雪宁几筷子下去便找不着北了,一时觉得谢居安实打实是神仙菩萨,大慈大悲的大圣人,凡人做东西不可能这么好吃!

原本一路舟车劳顿,吃得都不算好,遇袭到济南休憩刚醒那阵,她人看着是清减了不少的。可被谢危几顿饭喂下来,气色恢复了,脸蛋也稍稍圆润了些。

姜雪宁甚至都开始担心自己继续吃下去得胖。

不过这般的日子也没再持续多久,才过去没两日,京城里竟然来了圣旨,着令谢危前往边关督军!

姜雪宁目瞪口呆。

那一瞬间甚至有种毛骨悚然之感,不期然就想起了当日谢危那一句“不着急”,只疑心此事在他意料之中。否则遇袭之后何必在济南盘桓?

谢危可才是那个实打实的反贼啊!

如今皇帝,竟然还被他蒙蔽,一纸调令命他前去边关!简直是嫌自己死得不够快,忙着给自己掘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