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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内好一阵的沉默。

谢危过了许久,又向她抱着的匣子看了一眼,想起当年那个泣不成声、抱着膝盖哭的少女来,於是问:“沈芷衣何德何能,值得你为她这般倾尽所有、赴汤蹈火?”

这言语间未免有些讽刺。

姜雪宁只觉被这话扎了一下,抬眸望向他,瞳孔里多了几分冷淡,只道:“殿下对我很好。”

前世她对沈芷衣的印象,着实算不上好。

可这一世,她不过是在清远伯府的重阳宴上为她描摹了一瓣樱粉,说了那样再明显不过的一句讨好的话,竟就真的被她以诚相待。

奉宸殿里读书,她就是她的靠山。

明知道她秉性也不好,可相信喜欢之后,就纵容她,庇佑她。无论旁人怎样诋毁她,沈芷衣从始至终都没有怀疑过,原先怎样对她,后来便怎样对她。

可这样好的一个人,却因为她公主的身份,在波云诡谲的宫廷里沉浮,竟不得不背井离乡,远赴鞑靼和亲,接受身不由己的未卜命运……

姜雪宁忘不了两年前,几乎已经被软禁的沈芷衣,在鸣凤宫中为自己庆贺生辰。还有子夜时分,那碗由宫人悄悄端来的长寿面……

只记得哭了好厉害的一场。

面汤里都是眼泪珠子掉下去的咸与涩,到底好吃不好吃,反倒没有多少深刻的印象了。

姜雪宁眨了眨眼,慢慢道:“殿下这样的人,先生做不了,我也做不了。”

她这话说得很认真。

然而谢危只冷冷扯开唇角:“身陷囹圄,受人掣肘,为人刀俎之下的鱼肉,这样的人,谢某的确做不了。”

姜雪宁被噎得无话可说。

索性不说了。

随着外头天色渐渐放亮,修建在两山要扼处的雁门关,终於渐渐近了。

关外的风沙,将附近一片片夯土的城墙,吹刮出无数沧桑的痕迹。

城门楼上高插着飘飞的旌旗。

更有围城随着山势连绵蜿蜒,其外修筑着三道大石墙与二十余道小石墙,几乎将整座关城围成一座坚固的堡垒。

关内是中原沃土,关外是荒野风沙。

沈芷衣还记得自己一路从京城远道出关时所见到的种种景象。

物候变迁,从繁华到荒凉。

那时车过雁门,她回头看,灰白发黄的城墙,在暮沉沉的黄昏里染了血似的,有一种凄艳的壮美;向着未知的前路望去,则是落日沉没,空阔的荒野上风声呜咽,一条蜿蜒模糊的道路一直往前伸展而去,却仿佛连接到天边,永无尽头似的。

两年的艰苦磨难,她没想过,自己竟有活着回来的一天。

年少时的玩伴,已经成为统御三军的将帅,此刻便在车驾的前方,骑在一匹乌蹄骏马的背上,渐渐明亮的天光都落在他的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