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1 / 2)

独宠 阿白不白 8379 字 2个月前

第 10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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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人朝后望一眼,眼神冷漠。往常这种时候,只消圣人一眼望过去,太子万万不敢再出声的。

他畏惧这个父亲,比任何人都要畏惧。此刻的太子却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他的脸上不再有害怕,不再有儿子对父亲那种小心翼翼想要靠近却又不敢接近的怯弱。

太子扶膝从地上而起,仰头望向圣人,他的声音顿挫有力,像是失声的人第一次开口说话那般珍惜每一个字的脱口而出。同时却又是充满颤抖和沙哑的。

「圣人,您是打算废后,还是废东宫?」

宫人大骇,纷纷跪倒,掩耳似未曾听到。

圣人拂袖,短暂的惊讶过后,脸上浮现的是寻常不过的淡定。太子笔直地站成一条线,缓缓地朝前迈开步子。

他终是将这话挑明了。多日来的冷落不正说明一切吗,若圣人对他这个太子满意,又岂会整日挑他差错?不,或许,从一开始,圣人就不满意他这个太子。

十二岁立为太子,他在这个位子上待得太久,都说东宫之位,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存在,可他从未觉得做个太子,有任何值得欢喜的地方。或许在一开始他是欢喜的,因为他觉得自己还有机会,有机会赢得父皇的青睐。

太子的眼里,有渴望,有疑惑,他不甘心地朝圣人问:「圣人,我哪里做的不好?」

圣人背对他,挺拔的背影在太和殿逶迤的宫殿之下,显得冰冷僵硬,似一个永不会倒下的雕塑。「你回去吧。」

说罢,头也不回地步入太和殿。

太子怔怔地在敞坪前站着,太和殿两扇大门缓缓闭合,啪地一声最终消沉於寂静之中。

李福全在太子身后站着,轻声提醒:「殿下,快到下宫门的时候了。」

在这种时候,也只有李福全能如此淡定,毕竟是跟随圣人多年的老人,在这样刀不见血的场合,尚能微笑着以轻柔之语,说着寻常之话。

彷佛刚刚什么都没发生似的。太和殿内外跪倒的宫人,背后一片冷汗,他们在祈祷着,向天上尚且闪烁的星星祈祷,保佑圣人不会因此发怒,他们能保住一条性命。

太子说了那样的话,凡是听到的,闻者皆有罪。

太子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回到东宫的,他一回殿,尚未来及褪鞋,便听得心腹急急忙忙而入。

心腹声音轻轻的,小心道:「听得巡宫门的侍卫讲,殿下前脚刚走,后脚太和殿的宫婢们便被拖了一波下去,全部杖毙。」

心腹不知方才太和殿发生的事,慌忙问:「殿下与陛下,可发生了什么冲突?」

太子冷冷一笑,「从今往后,也没什么能冲突的了。」他自嘲地走到书架边,从暗格中取出一块玉盒。里面放置的,是东宫红玺,太子专属。

太子拿出红玺,手指沿着上面的雕花暗纹缓缓抚摸,忽地用力一下将其往地上摔去,大笑道:「留着也没用,不如摔碎的好!」

心腹一惊,连忙上前拉扯,问:「殿下,你这是……」

太子瞧他一眼,眼中意味深长。心腹即刻明白,片刻的失望以及恐惧过后,心腹直面而问,「殿下,事情可还有挽回的余地?」

心腹本是皇后娘家氏族之人,所行之事,表面虽听命与太子,实际上却是以王氏一族马首是瞻。

如若圣人真的准备废后废太子,那么他们也绝对不能坐以待毙,得赶紧商量出对策。

心腹往太子脸上瞧一眼,见他毫无斗志,整个人颓颓的,根本提不起一点精神。心腹将到嘴边的话咽下去,匆匆告辞。

太子被幽禁东宫的事情,很快传遍朝野。沈灏本只想以此次之事,重创皇后以及其后家族势力,却不想,圣人直接将太子牵扯了进来。这份意外收获,倒是沈灏未曾料到的。

他本意并非直接对付太子,毕竟太快了,他习惯於步步为营。梅家也是这个意思,太快了,若是此刻进一步对太子出手,难免会惹得圣人厌烦,还不如静观其变得好。

他们等得了,有人却等不了。接连好几天,沈茂的人连连弹劾东宫以及其势力范围内的人,顺带着连太子妃和皇后娘家的人都带上了,大有一举歼灭的意思。

圣人收了折子,却并未发表任何意见。没有发火,也没有表示赞同。沈茂胆子大,见圣人没有阻拦之意,便加大劲头,连鸡毛蒜皮的小事都往东宫身上扣。

沈灏约了梅中书至书房谈事。

梅中书愁眉不展,问:「三殿下一向鲁莽惯了,这次的行事,却连老夫都有点看不懂了。」

沈灏沉思片刻,「不是他的行事,而是他背后之人的行事——廊阁王大人。此人计谋诡谲多变,绝不会无的放矢。」

梅中书问:「倒是听殿下提起过。上次殿下说想收服此人,可否成事?」

沈灏摇摇头,「算了。据我观察,此人没有半点投诚之意。」他顿了顿,接着道,「舅舅,待此次风波一过,我准备……」他做了个杀的姿势。

梅中书闷声道:「我也是这个意思。只要除了他,三殿下便再无臂膀。」

两人说着说着又回到正题上来,梅中书百思不得其解,按道理讲,如此卖力地弹劾太子,三殿下肯定是希望圣人能够对太子有所惩戒的,圣人却半点反应都没有。

三殿下却还是不厌其烦地遣人弹劾。沈灏点出重点:「或许,三弟只是为了弹劾而弹劾。」

梅中书想到一种可能性,惊讶道:「难不成……」

沈灏点点头,「舅舅与我想的,正是同一件事。」

太子无大罪,并无废黜之由。但若他被逼造反,那么事情便不一样了。

三王府中。

沈茂伏首案头。才结束了一天的议事讨论,他觉得自己全身上下哪都酸得紧。适才有人推门而入,沈茂展展臂膀,不用看,也知道是谁进来了。

「来,替本王捏捏肩。」

卫锦之解披风的手一怔,而后在屋里找了一圈,不知从哪拿了个棒槌,也没往沈茂身上使,朝他跟前的案首一砸,冰冷道:「不过一天而已,往后日理万机的日子,还有得你受。娇气。」

沈茂摊手一笑,提着棒槌往窗外扔。以防万一卫锦之考他学问答不出来,还是先把一切看得到的武器藏起来为好。

卫锦之果然开口便考他待臣之道。

这个他经常考,沈茂背得熟,一口气背完。卫锦之点点头,「不错,有进步。」

沈茂得意,「那是自然。」

目光触及到案上堆压的折子,沈茂想起一事,问:「太子那边,人手都安插好了吗?」

卫锦之瞥眼看他,一副「我办事你不放心?」的神情。沈茂自讨无趣,撇开话题,问:「以太子的性情,只怕干不成谋逆的事来。」

卫锦之抬头道:「他干不出来,身边的人却干得出来。且到了紧要关头,性命与道义,哪个更重要?自然是性命。真到了那步,以太子的角度来看,只有活着,才是唯一出路。他不仅可以得到皇位,而且从此再也无人位於他之上了。这样的好事,摊你身上,你要不要?」

沈茂答:「问我作甚,我肯定是要的。」

卫锦之从案上抽出一张白纸,提笔写下几个名字,「如不出我所料,用不了几日,圣人那边便会有所动静。这些人是东宫主要党羽的亲戚,所未在朝中担任重职,但只要找到理由将其诛灭,便足以达到杀鸡儆猴的程度。唇寒齿亡,东宫一党就再也坐不住了。」

沈茂静静地听他说完,沉默半晌道,「好法子。」

卫锦之丢开笔墨,斜眼睨他,忽地想起什么,沉声问他:「太子被除之后,下一个,便是平陵王,你可曾想过,或许圣人在你们二人之间,迳直选了他呢?」

沈茂眯眼笑,「老子处心积虑做了这么多,可不是要为他人做嫁衣。退一万步讲,我这不还有你吗?就算圣人觉得我不是他心中的太子人选,那又如何?命运从来都是掌握在自己手上的,他不选我,我自己选自己,不就成了吗?」

他这话说得极为隐晦,卫锦之却懂得他在说什么。

自己选自己,大不了谋个反嘛。

窗外更深露重,卫锦之披上来时的外衣,走到窗边将窗棂轻合,推门而出。

「殿下,看完案上摆着的《宝庆通鉴》再睡。」

沈茂恹恹地叹口气,哼,还以为这小子要嘱咐他早点睡呢。没想到竟还是让他看书。都忙一整天了,还不让人歇息,真是太无耻了。

心中腹诽万千,嘴上却是另番说辞:「知道啦。」

卫锦之满意转身,一头遁入黑暗之中。

·

半月之后,以私自运输买卖官盐为由,圣人下旨斩杀伺监令王氏等二十三个涉案之人,手段雷霆,丝毫不容人置喙。

东宫一党,在经历了两个月的如履薄冰之后,终於在一个初夏的夜晚,决定起兵造反。

众人将所有事情商量完毕之后,自东宫秘道,与太子相商。

太子听后,脸色铁青,一口拒绝:「为人臣子,怎可有如此罪无可恕的念头!」

众人跪倒,哀求:「殿下,圣人生性多疑狠辣,为求自保,只有此路可走啊!」

太子甩袖,气得跳脚,「混话!混话!」

众人跪求一夜,了无进展,太子坚决不肯松口。众人无奈,求了太子妃进宫,与皇后相商。

皇后在承天殿待了近三个月,一身华服尽褪,形容苍白,眉眼之间,却依旧戾然锋利。

太子妃将众人的意思传达完毕,低下头有些不太好意思。众所皆知,皇后对圣人的痴情,是深而入骨。

皇后在殿内三月,外人无法传递消息,故而东宫一党的密谋她并不知情。虽不知情,但近日来圣人明面上处置罪臣的消息早已传遍宫野,并未忌讳承天殿。

皇后听闻消息后,并无半点震惊之色。神情平淡,彷佛一切都是意料之中的事。「哥哥做出这样的选择,是正确的。」

太子妃一震,她完全没有想到皇后竟会比她想像中的更要坚强。

皇后接着问,「太子不同意,是吗?」

太子妃再次震住,一直以来,她都以为皇后不过是个痴迷於情爱的傀儡皇后,贵族世家并无真正敬仰皇后德行之人,皇后的存在,不过是依附於圣人,在众人眼前,皇后或许还当不起一国之母。

太子妃点头。

皇后起身,取笔墨,提笔写下书信。

太子需要有人推一把,他平生最听两个人的话,一是圣人,二是她这个母后了。现如今,她亲笔去信,交待他千万要举兵起事,迫於当下局势,太子定会肯的。

太子妃欲言又止,皇后看出她心中疑惑,笑道:「回去告诉他们,大可不必为我担心。我的儿子,定是要做皇帝的,这是毋容置疑的,所以你们只管放心行事。至於行事之后,圣人若不小心寿终正寝,也无妨,届时我自会跟随他而去。」

儿子的皇帝之位,她要争。圣人身旁的同棺之枕,她也要。太子若能顺利登基,最好的情况,是圣人知趣退位,从此与她山水之间不问世事。她有这个信心,他们定会像年少时那样,了无忧愁,带给彼此快乐。若圣人不幸离世,那么,她也不会苟活於世间。

太子妃深呼一口气,朝皇后一拜。

皇后扶起她,拍拍她的手,「你要照顾好太子。」

太子妃想起那日太子抓着陈安挑明关系的一幕,心痛难耐,低垂视线,一时忘了答应。

皇后不知她心事,以为是大事在即,太子妃不过出於妇人之仁,害怕恐惧而已。故而安慰道:「没有过不去的坎,夫妻之间也是如此,世间之事也是如此。」

太子妃咽下喉间一抹酸楚,点了点头。

回东宫之后,太子妃呈上皇后亲笔书信。太子拆开来看,一字一字,读了数十遍。

烛台晃动,两人的身影映在地上。许久,太子将信撕毁,抬头愤然,「我不信。母后绝不会写这样的信。」

太子妃跪下,细细将撕毁成渣的纸一点点捡起来,捧在手心,拿了个烧盘,置於烧盘烧毁后,方才抬起头道,「我们只有这条路走了。」

太子恨恨看她一眼,忽地大笑道:「不就盼着做你的皇后吗?我若登基,皇后指不定是谁呢,你就这么自信,我一定会封你为后?」

太子妃静静地看着他,目光诚挚而热烈,她的眼神里有爱恋,有她一直想要告诉他的缠绵情意。

她摇摇头,「无所谓,我只希望你能活下来。活着做皇帝。」

太子忽地一把撅住她的下巴,目光凶神恶煞:「别跟我来这套,宣儿的事,我这辈子都不会忘记。」

太子妃扬起嘴角微笑,笑着笑着,眼泪就出来了。

「我……不是……故意的。」

太子一把推开她,根本不想听她的开解之词,甩袖扬长而去。

太子妃瘫在地上,掩面而泣。

那是宣儿的宿命,他不能怪她。她哭得软绵无力之时,忽地想起今日下午皇后在宫殿说的那句话,「没有过不去的坎」。

是了,只要能度过眼前的难关,什么事都不是事了,他们会像以前那样和好,他终有一天会感动於她的痴心。

太子妃哭得更伤心了。

太子拉着陈安,在葡萄架下坐了一宿。

这一夜,星空璀璨,他们在风中默无声息。夏日的清晨,总是来得格外早,第一抹晨曦自云后透出来时,树上的知了也开始蝉鸣。

陈安坐得腿都麻了,却依旧不敢动。太子躺在他的臂膀上,忽地问:「安儿,你知道父皇为什么厌恶我吗?」

陈安本想安慰两句,却发现任何的语言,在太子与圣人的父子关系跟前,都是苍白无力的。

於是他问:「为什么?」

太子答:「他厌恶我平庸,厌恶我是母后所生,厌恶我做了太子,厌恶我是他的儿子。」

陈安抬起手,下意识想要抚摸他的额头,意识到这动作太过亲密,似有逾越。他刚要将手放下,太子却一把拽住他的手,他的眼神认真而专注,他看着他道:「安儿,父皇说我喜欢男人,他厌恶我喜欢男人,只是安儿,我真的不喜欢男人,我只是喜欢你而已。」

陈安笑了笑,他知道太子今日赴宴即将做出的举动,所以他什么都没说,只是继续刚才的动作,将手放在他的额间轻轻抚摸。

太子闭上眼。

陈安唱起了家乡的小调。与先太子妃生活的望京不同,他这个沾亲带故的远方亲戚只是个生活在江南望江一隅的穷小子。

来望京之前,他学过唱戏。家道中落,为了赡养父母,他迫无无奈,当过一阵子的戏子。后来来了望京,无意间得知自己家还有房德高望重的亲戚,厚着脸前去打秋风,被人一棒赶了出来。

他永远也忘不了那个冬天。他衣履阑珊饿倒在雪地里,自东边而来一人,抬眼去望,锦衣玉冠的男人骑在高高的马背上,震惊地看着他,彷佛故人重逢般。没有望京贵族一贯趾高气扬的傲气,男人和气得很,朝他伸出手,那手白皙修长,他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好看的手。

「从今往后,你叫陈安,是我沈蓦的人。」

那个时候的陈安还不懂这句话对他意味着什么,他只是隐隐知道,或许,以后的人生,会不太一样了。

婉约绵长的江南调顺着清晨的雾气,缓缓散开,纷纷扬扬一曲又一曲。太子赞道:「安儿,你唱得真好听。」

陈安没有停下。

日头自东边升起,高高地往半空中一挂,太子不能再待,按照时辰,他得赶紧往宫里去。

这是他被幽闭之后,圣人许他参加的第一个宴席。宴席之上,东宫一党欲借众人醉酒之时,行谋逆之事。

他们要他亲自将毒酒递给圣人。这件事只有他可以办到,旁人都不行。

太子有些发抖,他终究还是害怕的。不是怕将毒酒递给父皇,而是怕别的。

陈安只好停下来,柔声安慰:「殿下,无论如何,我都会誓死追随你。」

太子看向他,有些嘲讽地问:「你知道我要做些什么吗?」

陈安点头,「我知道的。」

太子继续道:「不,你不知道。」他们都以为他定会谋逆,定会将那杯酒递给父皇。

陈安摇头,从袖子里取出一包药粉,「若是连我都不知道殿下在想些什么,殿下活在世间,岂不是太孤独了些?」

说罢,他当着太子的面,将药粉倒入杯中,一口气喝下,笑道:「为君为子,弑父篡位,是为不忠不孝,殿下心性纯良,万不会做这样的事。为人主君,臣子尽心竭力,拚死相从,若不相应,是为不义。如此不忠不孝不义之事,殿下是宁肯牺牲自己也不愿辜负他人的。」

太子欣慰:「知我者,莫若安儿也。」

陈安看起来有些痛苦,许是吃了方才那碗茶的缘故。「陛下,你命人备下的白绫,我不想用,舌头掉在外头,传说下辈子会变成哑巴,如有下辈子,我还是想唱唱曲的。还是砒/霜好。」

太子眼中有震惊、痛苦、愧疚。原来他早就料到了一切。

□□入口,陈安无力支撑,倒在太子怀里,抬头问他:「殿下,殿下也准备用砒/霜吗?」

太子的泪夺眶而出。他点点头,「是的,我也准备和安儿用一样的。」

陈安觉得整个身体的气息都被褫夺了,胸腔里只剩了一口气,他用这最后一口气,缓缓道:「殿下,我先行一步。」

此后世间再无陈安,再无太子跟前第一人。

他再也不能听他的曲了。

太子抱住陈安,嚎啕大哭。

近午时,宴席开,丝竹欢乐,一派热闹愉悦。

圣人坐於高位之上,俯视下方。目光触及最左方的太子,瞳孔一紧,似有考探之意。

他喊了声,「太子?」

太子猛然抬头,自案几饶桌而出,「儿臣在。」

出东宫前,他重新换了衣裳洗了个脸,热水敷过哭肿的眼,拿白脂粉轻轻一抹,倒也能遮个七八成。

圣人指着正在进行的歌舞问:「此曲此舞,如何?」

太子将头埋得低低的,他的声音没有一丝沙哑,回答得干净果决:「宫御坊出来的歌舞,自是天下最好的。」

圣人点点头,没说什么,抚了抚袖,示意太子坐回去。

太子重新入座,抬眼便望见对面坐着的东机令王凌举杯示意,王凌使了个眼色,示意太子找机会敬酒。

所有的事情都已经准备就绪,只待圣人喝下毒酒,一切便能顺理成章。太子登基,他们也能幸免於难,得偿所愿成为拥君重臣。

太子避开他的目光,假装没看到。

躲得了一时,却躲不过一世。王凌将手扣在腰间所配玉珏上。事先有预料,若太子冲冲不肯行动,那么他们只好采取最坏的打算。玉珏扣三下,而后摔珏,以抓刺客为由,囚禁圣人。

太子一颗心几乎悬在嗓子眼,在王凌的手往下扣第三下的时候,太子站起来,举杯朝圣人道:「父皇,此酒甚好,儿臣想要敬您一杯。」

圣人若有所思地盯住他,眼神随即移开,道:「好。」

太子想要请求圣人提前结束宴席,避免之后若有不测伤及无辜。苦於如何找正当理由开口,圣人却抢先一步道:「宴席至此,大家便都散了吧,太子留下来陪朕斟酒畅饮。」

遂得心愿。太子松一口气,不敢朝王凌那边看。

殿中只剩圣人太子两人,圣人命人另取酒壶,伺酒的小太监恭敬地送上饮具,以掩耳不及迅雷之势朝太子望了眼。

太子瞬间明白,这小太监定是他们安插的内线。他的目光凝视在案前的精致酒壶,左旋为酒,右旋为毒,是他们备下的了。

圣人笑着看他,似乎在等待着他斟酒。太子冲疑半秒,而后伸手去拿酒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