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杳杳赶紧阻止他,将他扶坐起来:“穆掌门,不要做亲者痛仇者快的事。”

哭了好一会儿,穆卓义才终於平静下来,星垣紧张地捧着水杯站在旁边,赶紧递上去:“爷爷,喝水!”

穆卓义颤巍巍伸出犹如枯枝一般的手想摸摸她的头,待看见自己难看枯老的手指后又苦涩地收了回来,接过水杯一饮而尽。

他突然问:“他、他是不是不想见我?”

傅杳杳知道他问的是谁,没有回答只是反问他:“你想见他吗?”

穆卓义声音低下去:“他和音儿长得很像……”

看见他,就好像看见穆音活生生站在自己面前。

过了一会儿,傅杳杳缓声说:“穆掌门,穆音并不喜欢这个孩子,她甚至憎恶他,视他为耻辱。若不是希望他帮自己报仇,在生下他的那一刻,她就会亲手杀了他。”

穆卓义佝偻着身躯,肩膀颤抖起来。

“他被囚禁在归元宗三百多年,像野兽一样长大,穆音留给他的仇恨每一天都在吞噬他。他是不被祝福降生的,被迫来到这世上,没有亲人,也没有归属。”

傅杳杳说:“他不是穆音,也不被穆音喜爱,你要分清这点。”

穆卓义捂着脸,好半天,沙哑的声音从指缝中传出来:“我知道。”他一字一句,说得很慢,也很坚定:“但他是音儿的孩子,是音儿唯一留在这世上的血脉。他是我的亲人。”

也是他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了。

傅杳杳心头积压的那抹沉重终於散去,笑容也诚挚了很多:“外公,我带你去见他。”

“好、好……”穆卓义猛地抬头:“你叫我什么?”

傅杳杳眼睛亮晶晶的:“外公,我是百里貅的道侣,我可以这么叫你吧?”

穆卓义又落下泪来,一边哭一边连声应道:“诶!诶!可以!”

来了这么多天,穆卓义还是第一次认真打量这座华丽恢弘的宫殿。一路行来奇花异草随风招摇,白衣仆人穿梭其中,任谁看了都不会觉得这是混乱魔界该有的场景。

百里貅坐在花团锦簇的亭台里雕玉,满地玉屑像落雨之后凋谢的花蕊。他察觉到傅杳杳领着人靠近,手上动作顿了一下,又继续若无其事雕刻。

最近宫殿内的白衣仆人明显增多,傅杳杳觉得这人要是以后不当魔尊了,还能去人间当个雕刻手艺人。

穆卓义看见百里貅时就停住了脚步。

他安安静静坐着垂眸认真的模样和穆音更像,穆卓义每次看到他都会心绪大动。

傅杳杳走到百里貅身边朝他招招手:“外公,过来呀!”

百里貅阴恻恻盯着她:“你叫他什么?”

傅杳杳跟没看见他一样,等穆卓义踌躇走近,拉着他在百里貅对面坐下,开心地宣布:“我们一起吃个饭吧!”

百里貅气得想揍她一顿,又舍不得,只好阴沉沉瞪了穆卓义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