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2 / 2)

夜行歌 紫微流年 2985 字 2个月前

「我想探探迦夜的态度,三十六国的事务由她所辖,龟兹的事只怕要亲自善后。」

他点点头,「尚要待教王示下。」

龟兹本有定期岁贡,历来恭顺,无可挑剔之处。这次教中擅杀重臣,确实难以交待,仅派下属已不足以安抚,说不得要逼得迦夜亲往了。

「顺便查查这个女人到底是什么来头。」九微的眼中闪过一抹冷光。「我派出的暗使两个都没有回来。」

能让九微手下的精锐消失得无声无息,绝非一般人能为。

不由心中暗惊。「我记下了,可还有其他?」

「最好是……」九微不曾说破,他自是心里有数。

这样麻烦又摸不出来历的角色,及早铲除才是上佳,时间一长,必成心腹之患。

「这次她若下山,我会尽量随行。」

他举起杯,与对方重重一碰满饮而尽。芳香的美酒入喉却是凛冽,火辣辣的烧烫。

九微瞥见他的脸色,不由失笑。

「这么多年,还是喝不惯西域的烈酒?」

他摇摇头。「我素来极少饮酒。」

「好歹你现在也是教中坐控一方的人物,怎么酒都不喝。」九微谑笑,又替他满上,「跟着迦夜,可千万别学她那样冷情少欲,做人还有什么意思。」

连饮了几杯,或许是酒意上涌,温度高起来,他抬手制住。

「别再倒了,塞外酒烈,醉了可不好。」

拔开他的手,九微不依不饶。「难得兄弟见面,多喝几杯怎的,醉了又如何,在这里歇着便是。烟容也是一等一的美人,还委屈了你不成。」

「不必,我还是回去的好。」瞪了对方一眼,九微笑嘻嘻的全不在意,似乎又变回了昔时的促狭顽劣。

「说起来烟容可比她好多了,体贴入微,又知情识趣。你何必那么矜持。」

「你胡说什么。」他下意识的瞥了一眼隔室,琴声清扬,一直不曾断过。

「我有胡说?你为什么从不来媚园,不是顾忌她?」多年不见,九微仍是言语无忌,毒舌依旧。「不用担心,烟容知道什么该听什么不该听,聪明温柔又极可人意。迦夜有什么好,冷冰冰的像雪人,还永远长不大。」

「别说得这么难听。」他有些听不过去。

看他的脸沉下来,九微倒是笑了,把玩着手中的酒杯。

「事实如此,她练功伤了经脉,估计永远都是现在的模样,你受得了?那种身段根本不算女人,抱一个没胸没臀的孩子……嗯……」

话音终止於一个软枕,不偏不倚的甩在他脸上,砸出一声闷哼。

「你怎么知道她是练功所致?」满意的拍拍手上不存在的灰,他低问。

九微揉了揉鼻子,丢过哀怨的一眼。

「紫夙说的,教王问起来迦夜自己承认了,我说她那么年幼就武功高强至此,原来是练了邪门的功夫。」

「什么样的武功?」

「谁知道,前任长老是波斯人,有些秘术教王也不清楚。」

空气静了半晌,九微再度开口。「所以我说烟容比较好,若不是趁着千冥这几天不在教中,还来不了呢。」

「千冥?」

「千冥常来清嘉阁,得不着镜花水月,望梅止渴也是好的。」九微邪邪一笑,带着男人的心照不宣,「连教王都召幸过烟容一段时间,就你死心眼。」

「教王也……」

「不错,所以她长不大未必是坏事。」九微敛了敛脸色,以防再次被袭。「以她的性子我很难想像她在教王身下婉转承欢。」

他深深吸了口气,指尖用力握住酒杯,紧得骨节发白。

「你还知道些什么。」

「关於她?」

「嗯。」

收起戏谑,九微思考了片刻。「她和你一样,都是中原人,虽然她自己不记得。」

他惊讶的抬眼,九微肯定的点头。「不觉得烟容和她有几分像?她们都是典型的南方女子。」

他一直以为是混血,天山内许多是胡汉混杂的后裔。

「十几年前,左使从敦煌附近掳来了一名容貌极美的女人,进献给教王。据说有倾国之色,还带着一个玉雪可爱的女儿,大概才四五岁。教王用其女的性命相挟,以一天为期逼使她就范,结果……」

他默默的听,一介弱女落入教王掌中,可以想见其下场。

九微叹息了一声。「一日之后,那女子死了。」

「死了?自尽么?」足有十余种方法教人求死不能,教中怎可能出此纰漏。

「按说不可能,当时用了玉香散,应该是连抬手都很勉强。」九微彷佛也觉得奇怪。「是被刺入胸口的烛台杀死的。」随手拔下银烛,烛座上的尖刺闪闪生寒。

「奇的是人死在床上,完全没有动过的迹象。」

「被杀?是谁?」

「教王的内殿,谁敢进去杀人。」九微摇摇头,「想来只有和那女子同处一室的幼女。」

「你是说……」他扬起眉,随即脱口否定。「怎么可能。」

「除此之外再无别人,烛台刺得很深,当场毙命,小丫头就昏倒在床边,沾了一手的血。」

「后来没问过她发生了什么?」

「怎么没问,还是教王亲自问的,结果白搭,她什么都不记得。」九微摊了摊手,过於离奇的事找不出解释。「连她是谁,有个母亲都忘了,哭都没哭一下。不会是伪装,一个四五岁的孩子绝不可能骗得过教王。」

「后来见她是个美人胚子,便拟送入媚园,前任长老看她根骨不错,收去做了徒弟。再后面的事你都知道了。」

「她现在仍是什么也不记得?」静默良久,他勉强挤出问话。

「应该是,弑亲之罪忘了也好。」九微垂下眼,难得的正经。「再说想起来又如何自处,教王也容不得。」

一时愣愣得无法言声,恍惚良久,九微捶捶他的肩。

「别想了,她现在过得不错,地位超然威风八面,羡慕的人不可计数,有什么好替她难过。」

「你怎么了解这么多。」收捺住心情,他忽然想起,此类秘辛根本不可能在教中流传。

「我?」九微不正经的笑了笑,「紫夙那里听来的,她长於收集情报,况且当年她也十来岁了,有听说这件事。」

「紫夙怎会告诉你?」他狐疑的追问。

「这个……你也知道。」九微挠了挠头,环顾左右。「有些时候女人的嘴不会太紧,比如床上……」

瞪了半天,他无言以对。

「你自己小心点。」

「放心,我有分寸。」九微脸色一正,再无嬉笑之态。

「我清楚她的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