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2 / 2)

童养婿 许乘月 3693 字 2个月前

「今日我俩确实是爲着你的事去,却不是单纯爲着你本人。若换了是旁人遭此不公,譬如林秋霞,那我俩也是要站出来说话的。」

敬慧仪拍了拍手上的糕点屑,站起身来。

沐青霜也跟着起身,两人迈下台阶,幷肩走进水上曲廊。

「你久在利州,又不涉权柄,许多事你可能不知道。新朝初初建制,许多事仍遵循旧俗,朝中不少老油条惯於在那些旧俗中钻营,这一两年我们见了太多这种党同伐异的不公,」敬慧仪的神情有些深重起来,「虽明知有些积弊是谁都没能力一举荡平的,但我们还是得一次次站出来发声,能做多少是多少,能帮一次是一次。」

若谁都明哲保身,那所有的事情就会慢慢走上回头路。前朝亡国幷不在一朝一夕,正是长久积弊埋下祸端,才导致最终的不堪一击。

前车之鉴的血泪教训犹在眼前,那些顽固遵循腐烂旧俗的人骨子里的观念与行事习惯早已根深蒂固,无法改变。

他们中的许多人仍旧会沉迷权术,用各种熟稔的手段暗暗排除异己,无休无止的内耗会在不知不觉间又将无数人用命拼回来的新朝带进一个陈旧腐朽的轮回里去。

「你道我们打了这么多年,那么多人前赴后继,是爲了什么啊?」敬慧仪有些伤感地抬手揉了揉眼睛,「如今是驱逐了外辱,收复了故国山河,可我们的事,还没有做完的。」

天下大乱之际,是无数热血之躯爲盾爲矛;若大势不够光明,便需赤子之心去爲炬爲火。

当初在赫山,大家一起热血高歌过要「复我河山」,却也说过,「国之气象,在我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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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过晚饭后,敬慧仪便告辞回家了。

沐青霜心不在焉地陪沐霁昭玩了一会儿,眼见天色还早,便独自溜溜达达晃出门去。

今日敬慧仪的话带给她许多震动。

她忽然发现,当年毅然选择奔赴中原战场的昔日伙伴们,在某些事上早已远远走在了她的前头。

而她,才刚刚上路。

原本沐家迁居镐京是迫不得已,可这些日子以来经历的许多事,让沐青霜渐渐开始将目光放到利州之外,渐渐开始真正感受到自己与这片广袤国土休戚与共。

之前应下赵絮的延揽只是爲了谋个立身之本,可此刻沐青霜已经意识到赵絮的苦心,以及自己肩上的责任之沉重。

这些年赵絮着力提拔年轻将领及官员,此次又精心挑出她与林秋霞、慕映琏、段微生,不但是需要他们给国子学武学讲堂打下坚固基石,更需要他们将许多东西传承下去。

其实出门时沐青霜幷没有想好要去哪里,等到晃晃悠悠走出一个街口,才发现自己竟是朝着鹰扬将军府的方向去的。

她有些尴尬地咬了咬自己的舌尖,正想转身往回走,却见贺征迎面而来。

贺征见她也是一楞,倏地止住了脚步。

此刻他身上穿的已不是中午在勤政殿相见时的那一身武官袍,而是天青色的宽袖暗纹锦袍,想是特地回家更衣了。

他平日里若不是戎马衣冠,便是利落精干的箭袖武袍,今日蓦地改换了这一身英朗洒脱的行头,看上去少了点板正的硬气。

此刻他披一身落日霞光立在清静的街巷中,惯常冷冷淡淡看人的桃花眼中添了几许暖色,像是要笑,又像是有道不尽的委屈欲说还休,整个人显得比平素和软许多。

见沐青霜也站在原地不动,他微抿的唇角向下压着,重新迈开步子,慢吞吞朝她走来。

「你这样子,跟阿黄受了委屈找人呼噜毛的时候一模一样,」沐青霜忍不住含笑轻瞪他,「你这是要做什么去?」

贺征抬眼望天,哼道:「找沐都督接着负荆请罪。」

「哦,他在家呢,你去吧,」沐青霜促狭地冲他摆摆手,「我四下逛逛,你自便。」

说完,将双手背在身后,竟真的施施然举步就走,却是反身往回家的方向去的。

贺征赶忙跟上,一把握住了她的手,力道温柔却又不容拒绝地将长指扣进了她的指缝。

念在他今日被「醋不及防」了一道,沐青霜没有甩开他,反而安抚似地,轻轻以指尖点了点他的手背。

贺征唇角轻扬,僵直綳紧的双肩慢慢柔和松缓。

十指交握遮盖在宽袖之下,两个人掌心的温度来回交递,荡起无人可以窥见的热烫旖旎。

贺征看着前路,清了清嗓子:「纪君正今日说的不是真心话,只是帮忙解套,你明白的。而且,你也不喜欢他那种的。」

「话是这么说没错的,」沐青霜笑着斜睨他,「可沐都督喜欢。沐都督都同慧仪说好了,叫她让纪君正上门来提亲。君正做事爽利,说不得明日一早就来了呢。」

贺征停下滞了滞,转头瞪她,手上握得更紧了些:「他不敢!他没空!明日一早……不,今夜就要滚去遂州了!」

「你这人……」沐青霜笑着撇开头,看向道旁的院墙,「还当真公报私仇啊?」

贺征抿了抿唇,梗着脖子辩解了一句:「这桩差事,本来就是要在他和敬慧仪之间挑的。」公报私仇只是顺道。

沉默幷行片刻后,贺征再度开口,声音很小:「最多五日过后,我也得启程去淮南了,约莫要六月底才能回来。」

沐青霜神情微顿,忽然觉得自己方才不该将父亲与敬慧仪之间的玩笑话拿来吓他。

「你好好去做你的正事,自己多加小心,」她稍稍用力回握了他的手,唇畔笑意甜软,「若这期间有什么奇怪的小子上门提亲,我会让人到七月再来的。」

「嗯?!」她最后着半句话让贺征的神情由喜转惊,「难道不该是直接赶出去吗?爲什么要等到七月?」

「等你回来跟人公平对决啊,」沐青霜眨眨笑眼,「我这人最公道了。」

「其实也、也不必事事都拘泥於『公道』的……」

就这么你一句我一句的,不知不觉就走进了沐家的侧门。

在树下无人处站定,沐青霜晃了晃两人交握的手,挑眉浅笑:「贺大将军英勇无双,负荆请罪这点小事,想来是不需我陪同的吧?」

想来贺征是有话想要单独与她父亲说的了,她幷不想去打扰。

「陪同倒是不必,」贺征松开她的手,稍稍躬身,与她目光齐平,「不过,有一件事想请你帮个忙。」

他的神色有些严肃,眸底湛湛。

沐青霜狐疑地眯起眼,歪着脑袋打量他:「什么事?」

贺征再端不住那假作严肃的样子,唇角慢慢向上,耳尖一点点透出红。

「可不可以麻烦你,」他一点点靠近,慢慢将她拢近自己的气息之中,「把上次克扣的『另一半』,先补给我。嗯?」

沐青霜倏地红了脸,倒退两步,后背抵上了树干:「说好要等沐都督气消才补的。」

贺征趋步过来,展臂将她困在了自己的胸膛与树干之间,与她讨价还价。

「那,算我先预支?」

「这种事还有预支的?!」沐青霜没好气地笑着去推他,却幷没有当真使多大力气,「没听说……唔。」

薄唇印上她的唇瓣,轻柔啃啮,粘缠辗转,将未尽之言全数贪婪吞噬。

许是离别在即的不安给了贺大将军勇气,竟就这么理不直气也壮地「预支」了个彻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