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1 / 2)

天下第五妖媚 许乘月 3511 字 2个月前

第三十六章

两人就这样隔着廊上数十步的距离,以目光相持着。

谁也没吱声,谁也不挪步。

月佼懵了片刻,总觉得严怀朗的这个举动有些不像话,可具体是哪里不像话,她脑中又捋不出个所以然来。

总之,哪有人、哪有人用、用嘴……

尴尬到不知所措的月佼突兀地一个转身,面红耳赤地几步蹿回身后的雅间内。

间内,云照与苏忆彤都没空搭理她,仍是目不转睛地望着戏台,看得津津有味。

月佼慌慌张张将抱在怀中的那盘松子放在桌上,给自己倒了满满一杯茶水。

她也不明白自己在慌张什么,只觉得心头像是有一只小鹿在探头探脑的,要蹦不蹦的,真是烦人极了。

「你不是吧?」纪向真不经意地瞥了她一眼,顿时大惊小怪地笑出声来,「怎么看个武戏都能一副春心荡漾的鬼样子?」

他这一咋呼,云照与苏忆彤也顾不上看戏了,齐齐将目光投向月佼那张窘然透红的脸。

「瞎说,你才是春夏秋冬满天小星星都在荡漾!」月佼着恼地瞪了他,一手在颊边扇着风,端了茶杯仰脖一饮而尽。

「喂喂喂,我这可是……」

云照眼看着自己带来的上好茶叶被她牛嚼牡丹般地糟蹋,却又更好奇她究竟是怎么了,於是笑意狡黠地话锋一转,「你这是瞧见谁了?」

「看、看戏能瞧见谁?」月佼抬起手背,故作豪迈地抹了抹唇,满面通红,「自然是、自然是谁在戏台上,就瞧见谁呀!」

苏忆彤与云照相视一笑,又朝纪向真挑挑眉,三人齐齐「哦」了一声。

「月佼,你觉得这个罗昱修,他的戏好不好?」苏忆彤端起茶杯浅啜一口,状似闲聊地突然发问。

月佼脑子乱哄哄的,仍旧扶桌站在原处,拿手在红通通的颊畔扇着风。

被苏忆彤这么一问,月佼也顺口答道:「好呀。」

虽说这话没过脑,却也是她的真心话。

她并没有看过太多戏,也不懂别人对「戏好不好」这件事如何判断。但她总觉得,罗昱修在台上的一举一动皆能让人挪不开眼,一唱一念都能叫人听入了心。

能让人相信他演绎的那个故事、故事里的那个人,是有血有肉,有情有义,如同当真有这样一个人,曾如此傲然活在这天地之间……那就该是「戏好」吧?

苏忆彤满意地抿笑喝茶,递了一个眼神给云照。

云照接过重任,目光紧紧锁着月佼,笑问:「那你觉得,罗昱修这人,他长得好不好啊?」

月佼认真地想了想,还扭头又看了戏台一眼,这才认真地对云照道:「虽说他扮着武旦的相,可看他的眉眼,应当是长得好的。嗯,身形也是好的……腰也细……」

明明是在说罗昱修的腰,她脑中却蓦地浮起当初在邺城的那个晚上,严怀朗外袍未系,长身修颀立在暗夜的光影之中——

她很确定,严怀朗的腰是要更细些的。

不对不对,人家腰细不细,同你有什么关系?!

月佼忙不迭地抬起手,轻轻拍了拍自己的嘴:「不是、不是,我是想说……」

纪向真展臂一挥,拍板定案:「没事没事,我们都懂你的意思,无非就是你看上罗昱修了。」

「瞎说!」

月佼看那三人笑得东倒西歪,全然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模样,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向他们解释,於是撇撇嘴道,「你们接着看吧,我忽然想起一件事,得先回官舍了。」

如今她在当值时都住官舍,休沐日才回弦歌巷。

「哎哎哎,生气啦?」云照忙不迭起身走过来,一把揽住她的肩,笑哄道,「逗你玩儿的。」

月佼笑嗔她一眼,拍开她的手:「没生气,当真是突然想起来有事。」

见云照留不住她,纪向真便试探地伸手去拿桌上那盘松子仁:「既你要走了,那这个,我就替你吃了吧?」

「这个、这个不可以!」月佼飞扑过去将那盘松子仁抢下,红着脸抱在怀里,神情惊慌又无措,「明日、明日我给你别的东西吃。」

其实,自方才眼睁睁看到这盘松子仁是怎么来的之后,她已经没有勇气继续吃了。可她又隐隐觉得,虽自己不吃,也不该让别人吃。

至於为什么不该让别人吃,她还没想明白。

………

等月佼抱着那盘松子出去后,苏忆彤有些不安地看向云照与纪向真,小声道:「她不会当真生气了吧?」

「她不是小气性子,瞧着也不像,」云照想了想,笑得有些怪,「怕不是当真看上罗昱修,被咱们这一闹,恼羞成怒了吧?」

她在心中思忖了一下,月佼虽懵懵懂懂的,但毕竟也是十七八岁的姑娘家了,若当真看上不错的好儿郎,那也不是什么丢人的事。

这罗昱修年方二十,对月佼来说,怎么也比冯轩那个老不修要合适。

於是她决定不要去管冯轩那老不修了,改日想法子让罗昱修与月佼来个巧遇……没准儿还玉成一桩美事呢。

想到这里,云照觉得,自己可真是个大大的好人。

纪向真挠了挠头,笑道,「反正我觉得她方才怪里怪气的。」

三人又议论了几句,苏忆彤有些担心地提议,不如大家还是跟着月佼一起回去,以免她走夜路不安全。

云照摇头笑笑:「她如今毕竟也是个武官了,并非寻常的娇弱姑娘。若咱们强要送她,她面子挂不住。」

别看月佼平日里嘴上不说什么,可骨子里还是个很有傲气的小姑娘。

纪向真也道:「若要说走夜路,满京城找不出几个比她更厉害的吧。」

见两位同伴都这样说,苏忆彤想起当初在营地受训时,月佼在暗夜的山林中如入无人之境的那种恣意敏捷,顿时也放下心来,继续看戏。

………

月佼抱着那盘松子出了雅间,走了没几步便停下来,小心地回头,看三位伙伴有没有跟出来。

等了好一会儿,确定没人跟出来,她便飞快地跑到先前严怀朗站着的那间雅间的门口,探头朝里看了看。

果然,严怀朗正气定神闲地坐在里头。

而坐在他旁座的,赫然是二月初八那日,月佼在考场上见过的定王世子李君年。

因此刻大家着的都是常服,月佼便未执官礼,只是朝李君年福了个常礼。

李君年随和地笑道:「小姑娘,又见面了……诶,你叫……」

「月佼。」月佼出声应了,抬眼看了看严怀朗,见他一脸冷漠,眼皮都不抬一下,心中顿时微恼。

她敢肯定,他就是故意在欺负她。先前故意给她瞧见这松子仁是怎么来的,这会儿又故意装作没有看见她似的。

她不知道自己是哪里得罪他了,但她就是能感觉到,他在变着法子在冲她不高兴。

见气氛僵持,李君年对月佼温和一笑:「你是来找青衣的吧?进来坐。」

青衣?

此刻这间雅间内除了李君年与严怀朗之外,就只有两名侍从。

月佼心中略一思忖,猜到李君年口中的「青衣」大约就是严怀朗,於是忍住撇嘴的冲动,勉强笑笑:「多谢世子,不过我要回去啦。」

她此话一出,严怀朗终於抬眼看她了。

月佼也懒得去深究他那眼神中的不满是什么意思,压着心头的小小火苗,板着脸对严怀朗道:「你出来一下。」

满京城里,敢板着脸对严怀朗说「你出来一下」的人,只怕两只手就能数完。

李君年兴味地看着严怀朗一脸的不情不愿,却应声站了起来,非常听话地朝门口那小姑娘走去,不禁无声笑开。

真是有意思。

………

月佼低头垂眸,将那盘松子塞给严怀朗后,只说了一句:「还给你。」

便转身走了。

严怀朗望着她渐行渐远的微恼背影,无奈地勾起唇角轻叹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