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1 / 2)

天下第五妖媚 许乘月 3414 字 2个月前

第五十六章

朝日初升,秋阳的光芒柔柔拥住云层,渐渐捂热了冻了一夜的天空,也捂热了一双小儿女彷徨整夜的心。

将热茶递到严怀朗手中时,月佼触到他指尖微凉,心中泛疼地又红了眼眶,伸出自己的手将他握着杯子的大掌合在掌心。

皙白温暖的小手轻轻在对方手背上摩挲着,想让那沁凉的大手快些暖和起来。

京中的秋夜露重风沁,通夜寒意扑人,月佼一想到自己裹着温暖的棉被在床榻上滚来滚去时,这人却傻愣愣在外头站着,就禁不住鼻酸。

当日在龙泉山上时,他说「心爱极了她」,她是信的。

她记得话本子上说,若一个聪明极了的人,为了另一个人做些傻乎乎不知所谓之事,那大抵就是太喜欢了。

喜欢不知该拿对方如何是好,就变成了个傻子。

姑娘家的小手窍窍软软,带着透骨的甜意,水汪汪的眸中那藏不住的疼惜与珍爱,将严怀朗冰凉了整夜的双手煨得渐暖起来。

好似一簇被文火烤热的柔嫩羽毛,暖烘烘、软乎乎,那羽毛尖上还沾了糖霜,再一下、一下地,轻挠在他的心上。

严大人那颗时常被外人误以为冷硬的心,就这样轻而易举地,被融成了甜滋滋的一泓春水。

他将手中的茶杯搁在书桌上,握着月佼的手,拉着她侧身坐在自己腿上,将这暖暖软软的小姑娘紧紧抱在怀中。

月佼面上浮起淡淡红云,却并未挣扎,只是有些诧乎乎地与他四目相接。

「我冷着了,」严怀朗扣住她窍细的腰身,拿一对可怜兮兮地笑眸觑着她,低声道,「要抱抱才行。」

月佼虽有些羞赧,却并不扭捏,当即展臂环上他的两肩,柔软的发顶还在他颊边蹭了蹭。

唇角勾起轻笑的严怀朗心猿意马地想着,这可就真像一只抱住松塔的小松鼠精了。

他心满意足到有些恍神,没防备竟脱口道:「松鼠精,咱们得好好谈……」

「什么松鼠精?」月佼倏地抬起小红脸,歪着头觑着他,水灩灩的双眸中盛满疑惑。

她隐约记起在沅城时,他似乎也说过「松鼠精」这个词,只是那时她睡意昏沉又浑身难受,便没下心去想;此刻听他又这样说,终於觉出这彷佛是在称呼自己了。

严怀朗被问得一愣,继而轻笑出声,只恨不得将她揉成小团子黏在自己心尖儿上。「偷吃完了就跑得飞快,被逮住就知道卖乖……你说你像不像个松鼠成了精?」

「什么怪里怪气的比方,」月佼皱了皱小鼻头,笑哼哼地软声同他抬杠,「那我还说你是松子成了精呢!」

几日之内,堂堂严大人从「糕点精」又变成了「松子精」……总之都是注定要落进这小姑娘口中,被吃得死死的。

严怀朗认命地抿了抿唇角的笑意,端出一副「庄重和谈」的嘴脸,「不许东拉西扯,咱俩的事,今日务必要谈个清楚。」

………

昨日月佼斩钉截铁地说出「不要他」的话来,一开始是真将严怀朗打懵了。

要知道,当初在飞沙镇「逮」到她之前,他已从下属们传回的各种记档中对这姑娘的心性、习惯做了大半年的预估与推演。

相识以来的种种都能证明,他当初对她心性的预估虽未全中,却也偏差不大。

之后进京以来的这一年,两人虽未能朝夕相对,可他即便不在京中时,也仍密切注意着关於她的一切。

他敢说,放眼整个京中,不可能有第二个人比他更了解这小姑娘。

看似温温软软,同谁都笑脸相迎,实则心中自有一道高高的墙,只在被她划归为「自己人」的人面前,才会当真撤去心防。

或许她自己都没察觉,即便是被她划为「自己人」,也会被她心中独特的准则再分出远近亲疏。

譬如同是她口中的「伙伴」,她对云照与纪向真便更亲近些,而苏忆彤、江信之便要排在其后。

又譬如,在云照与纪向真之间,云照又能离她更近些。虽她心中并无明确的男女大防之念,却本能地懂得与纪向真太过亲密是「不像话」的。

严怀朗早就看得很分明,自己在她心中,根本就是排在「伙伴们」前头的。

毕竟以往的种种相处中,她虽混混沌沌、稀里糊涂,却还是放任他逾越到了近乎亲昵的位置。

昨夜他冷静下来后,细细推敲了许多,终於想起这小姑娘当时说的是「不能要」,而非「不喜欢」。

既说「不能」,那这中间必定有个让她觉得「不能」的缘由。

而找出这个「不能」的缘由,将问题解决掉之后,严大人自然就可「无所不能」。

………

「什么什么呀?听不懂,不明白。」

月佼不知该从何说起,脑中乱哄哄的,索性就装糊涂赖皮,小脑袋在他肩头变着法的蹭来蹭去,口中一径叽叽咕咕。

这一通没头没脑的撒娇,让严怀朗几乎就要没出息地当场化为绕指柔,沉嗓沙哑得厉害,「好好说话……」

在场面失控之前,严怀朗慌忙伸手捏住她的下巴,将她那不安分的小脑袋从自己肩上挪开。

眼见糊弄不过去,月佼红着脸在他膝上坐正,轻垂眼帘,两排小扇子似的密密睫毛扑棱棱直打颤。

平复片刻后,严怀朗温声徐道:「昨日你说,『不能要』我做心上人,是为什么?」

「抽丝剥茧」是他自幼修习的基本功,一句一句往下理,不信摸不透这松鼠精的心思。

月佼垂着脑袋,伸出食指有一下没一下地卷着他腰间佩玉的穗,将那长长的穗一圈圈紧绕在自己的指腹上。

严怀朗也不催促,只拿轻垂的目光锁住怀中人的一举一动。

静默好半晌后,月佼才头也不抬地嗫嚅道,「别人都说,你家里是想要你……去娶罗家姑娘的。」

这便是那个「不能要」的理由了?

「是哪个碎嘴的混蛋……」严怀朗险些咬碎一口大白牙。

听他一字字都像是从牙缝里蹦出来似的,月佼倏地抬起头,气呼呼皱眉轻嚷:「你原是打算……瞒着不叫我知道?!」

「不是……」

先前还乖乖窝在自己怀中的小姑娘恼得直蹬腿儿,严怀朗忙将她抱紧了。

方才月佼随手将严怀朗腰间佩玉的穗儿缠在了自己的指腹上,此刻一个作势挣扎着想跑,一个拚命想留人,纠缠之间一个没留意,那佩玉便被扯下来了。

「呃……」月佼停止了挣扎,尴尬地拎着那枚佩玉,抬头冲他呆呆傻笑。

「想从我这儿讨定情信物就直说,不必闹这么大个动静。」严怀朗笑意促狭,大掌包住了她的小手。

月佼低声哼了一句「我才没那么想」,却将那佩玉紧紧收在掌心,并没有要还的意思。

之前在龙泉山惊闻此事时,她只想着这中间很麻烦,自己才不趟这浑水。可昨日黄昏,在她亲口对严怀朗说出那些话之后,她才知自己根本就不可能自这中间抽身。

整夜的辗转反侧之间,她想到他和别的姑娘成婚之后,就会和别人抱抱亲亲、这样那样……

会笑意纵容地耐心给别人剥瓜子……

会特地给别人做新奇好看的小花灯……

会陪别人嬉笑玩闹……

会使诈去骗别人的荷包……